九月中旬的燥热已经过去,临近十月初,三中迎来了大考。
沈绯颜与平时没什么不同,早早地起床在店里帮一会儿忙。倒是最近蒋正峰觉着这孩子最近有些奇怪,虽是与往日作息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明明是稳重的孩子,最近却变得毛毛躁躁的。
早晨匆匆忙忙地下楼,喊她也不理。抓起桌子上的三明治就走,连饭盒都不拿了。人出去一会就回来,不是这个东西落下了,就是那个东西落下。
这真是让蒋正峰摸不着头脑,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毛躁了?明明是无论做什么事稳重、甚至强迫症的孩子啊。怎么会这么丢三落四,甚至早上都不检查自己的东西了,脚踏车都不看轮胎了!
明明是强迫症啊!
沈绯颜不顾自己姨父惊愕的眼神冲出店门,长腿一越便蹬上脚踏车,甚至不回头看自己姨父一眼。独独留下自己姨父在风中凌乱。
这是......让狗撵了?
沈绯颜长腿蹬动脚踏车,清晨的路上还没有什么人,只依稀出现晨跑的行人。脚踏车转动的声音缓缓传进她的耳朵里,早晨有些微凉的风迎面而来。她时不时趁着脚踏车行驶之际,瞥一瞥腕上的手表,见比平时早了二十分钟,放下心来,送了原本绷直的肩膀,脚上的动作缓缓放慢。
沈绯颜家距离三中仅半个小时的车程,平时她按照自己的正常作息便正好。只是最近,沈绯颜遇到了麻烦,让她躲之不及。
沈绯颜遇到了个大麻烦。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了那个传说中的校霸,好死不死就是那天一起救猫的男孩子。
自从那次开始,那个男孩子就像一条恶犬一样缠上了自己。
明明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那是个在学校惹是生非、打架斗殴,从不来上课的人,怎么就突然坐到了自己后面,整天骚扰自己了?
平时和她没话找话就不说什么了,最近更是在她去上学的路上突然出现。这人一见她就盯着她笑,那人生得一双桃花眼,死死盯着她,不禁让她心底总会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被野兽盯上的兔子。
沈绯颜很厌烦这种感觉,这种情绪一旦到达自己控制不了的情况,沈绯颜没有了判断能力,这人的行为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沈绯颜将脚踏车停好,拔下钥匙将其挂在书包上。不禁轻叹口气,抬头望了望远处的篮球场,今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自己休学了半年,虽是从全是最好的实验一中过来的,可是高中的课程别说落下半年,就是一天,补齐都很困难。还有一年就高考了,自己这个成绩怕是考不上A大了,A大在临市,是距离奶奶最近最好的大学,如果考不上......
沈绯颜想到这,不禁轻叹口气,缓缓抬起脚向教室走去。
高中最不缺的就是早起学习的人。
沈绯颜进教室时,教室里依稀坐满了三排人。沈绯颜的目光落到自己身后的位置,他还没有来。她松口气,走到自己座位坐下。翻出昨天没有解出来的物理题,拿出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渐渐地,教室的人多起来。沈绯颜笔下挥洒不停,终是算出结果来,她轻快地吐出一口气。教室里人虽没有来齐,但是一打打卷子已经分发到各个座位上。
安歌还没有来,桌子上的卷子乱糟糟地摞成一堆。
沈绯颜看不下去,一边帮安歌一张一张理着卷子,一边想着一周后辩论赛的事。
三中总会举办很多比赛,辩论赛只是其中一种。每个班会选出五个人参赛,车轮赛最后的冠军有学分加成。沈绯颜倒是不差那几分,毕竟她的入学成绩摆在那,学校也不会因为几分取消她的保送名额。倒是沈绯颜架不过班主任的赶鸭子上架,于是这种活动沈绯颜就成了三班的必要人选。
临近五分钟早自习上课,安歌从门外叼着面包跑了进来。
她气喘吁吁地靠在椅子上,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泛起红晕,额前碎碎的刘海微微打起卷儿。“哎哟,颜颜,你、你都不知道,那、那三同街那个胡同里出、出车祸了,这个堵,我、我打了好几辆出租车都、都不载我,我跑着来的,幸亏我家离学校近,累死我了。“
沈绯颜见她大口喘气的模样,不禁好笑,”你要是早起半个小时就不会每天都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了。“
”哎呀,我不是起不来嘛......“安歌坐直了身子,脱下肩上的书包,放在椅子上,笑嘻嘻地撅了撅嘴。
沈绯颜知道她什么样子,古灵精怪得可爱但是喜欢偷懒这个毛病从来想不起来改。
”你都不知道,三同街那边围了好多人,水泄不通的,我来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了,我还想进去看看热闹呢。“
沈绯颜知道她爱看热闹的毛病,不禁摇头,”你以后见到这种情况躲远一些,哪天伤到你你就傻了。“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安歌敷衍的样子沈绯颜早就习以为常,笑笑也不再说话。
许久,安歌像是想起来什么,”哎?你身后那位同学今天怎么没来?不应该啊。“
安歌戏谑的表情,沈绯颜不禁想起宁月初那双桃花眼,心下一沉,淡淡道了句:”关我什么事。“
两人小生说笑着,安歌坐在座位上整理着抽屉。
沈绯颜身边走过来一人,是班上的白慕年。这人平时在班级不怎么说话,大大的眼镜遮住了半张脸。说话声音糯糯的,看起来很秀气的样子。
白慕年走到沈绯颜身边,站在她身边,淡淡的声音响起,”沈同学,我有一道物理题不会做,可以给我讲讲吗?“
沈绯颜有些奇怪,她平时与同学交往不深,除了身边的安歌外,所谈不多。她有些惊愕,但很快反应道:”哪道?“
白慕年低下头来,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落在少年身上,他的身影笼罩住沈绯颜,他的脸缓缓靠近,男孩子糯糯的声音传进耳,安歌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这两个人......绝非眼前的苟且。
沈绯颜低着头在纸上运算着公式,纸上的题正是她早上解的那道,她飞快地写着运算公式。很快,题目解答出来。沈绯颜将纸递给他,白慕年却迟迟不接。
沈绯颜有些奇怪,“怎么了?”她微微抬起头,眼神落在白慕年脸上,打量着。
“今天放榜,沈同学觉得考的怎么样?”
“我休学太久了,应该考得不怎么样。”
两人一句一句地交谈着,沈绯颜倒是所说不多,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真心与人交谈,倒是一句句回答,声音淡淡的。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巨响,所有人被吓了一跳,纷纷回头向门口望去,宁月初站在那里,额头前贴了纱布,校服衬衫皱在一起,眼神落在这边,阴郁得吓人。
众人收回眼神,宁月初缓缓走向这边,停留在沈绯颜身边,眼神落在白慕年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开口说道:“同学,你挡路了。”
白慕年像是感觉到他的语气不善,向前一步,贴到沈绯颜桌子身边,给他让路。
白慕年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歪着头看向宁月初,一脸不解的样子。倒是安歌看向两人似笑非笑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她认识宁月初很久了,从来没见过什么都不在乎的宁月初这样子生气过。
安歌从小便喜欢宁月初的小叔李想,从小便与他们玩闹到大,宁月初从小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对什么都像是不上心,生起气来就是这般似笑非笑的模样。想到这,安歌便不由自主地打量起面前的三人,眼神变化。
宁月初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盯着眼前的白慕年,忽地轻轻地笑出声来,“你盯着我做什么?”说完,便拽起白慕年的衣领,用力一带,带到自己面前,离沈绯颜的桌子远了一些,“同学,站好了,一大男人怎么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
白慕年被宁月初突如其来的举动像是吓了一跳,站稳。有些微怒地盯着宁月初,宁月初倒是不以为然,笑了笑,转身走过去,肩膀撞了下他的,大声地拉开椅子坐下,趴在桌子上不再说话。
沈绯颜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回头看到白慕年站在那里,忍不住道:“没事就回去吧。”白慕年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座位。
午休时分,沈绯颜坐在座位上伸了伸懒腰。一上午的课程下来身后的人倒是没像平时那般捉弄她,甚至一上午只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偶尔换个姿势。
沈绯颜心里松了一口气,肚子的抽痛让她不由得揉了揉,拿起桌子上的杯子走了出去,再次回来时身后的座位没了人,桌子抽屉里多了一包红糖姜茶。
沈绯颜不禁奇怪,狐疑地看向旁边的安歌,安歌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这是......谁放在这里的啊?
沈绯颜眼神从那包红糖姜茶上收回来,打开保温杯吹着热气,缓缓出神。忽地想起来上午江老师的卷子还没有送去,她从抽屉里拿出卷子整理好,出了教室。
沈绯颜捧着卷子正走到楼梯拐角处,拐角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骚扰了她近一个月的宁月初。
人嘛,越不想听到什么,不想听的声音便会更清晰地传进耳朵里。
“月亮,你真喜欢那个沈绯颜啊?还翻墙出去给人家买红糖姜茶?你小子追起人来这么悄悄地对人家好啊?看不出来你还挺闷骚啊?”
“滚滚滚,你没看见小姑娘对我躲之不及吗?我倒是想对人家明目张胆的好,万一人家被吓跑了怎么办?”
沈绯颜左脚迈在楼梯上没了动作,这简直是震惊,沈绯颜不太明白宁月初为什么喜欢自己,明明对他已经避之不及了,很怕惹祸上身,结果却不曾想到,这人难缠得紧。
沈绯颜这样想着,忽地耳边没了声音。她沉下一口气,摇了摇头像是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加快上楼梯的脚步,刚刚穿过楼梯拐角却撞上了一人,她惊慌地抬起头,不是别人正是宁月初。
她心下一惊,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抱紧了怀中的卷子。
宁月初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惊慌的沈绯颜,心痒难耐,他缓缓低下头,靠近沈绯颜的脸,桃花眼勾起,戏谑地说道:“小姑娘,听别人墙角可不是你好学生该有的行为啊......”
沈绯颜不自觉地咽下一口口水,压下心底的慌乱,“抱、抱歉。”
随即转身就要离开,忽地手腕上一紧,宁月初拉住了她,“你东西掉了。”
沈绯颜应他的眼神看向地面,地面上显眼地放着一卫生棉。四下无人,很显然那是她的。
沈绯颜瞬间只觉自己耳朵开始微微发烫,她闷声快速地捡起来,慌乱地想要逃离,却被身后人的声音止住脚步,“既然是生理期难受怎么不喝红糖姜茶,是因为是我送的吗?”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送我东西。”
沈绯颜站在原地,她实在不明白一个交往不深的人为什么会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甚至送自己东西。说实话,她真是很想摆脱眼前这个人。
眼前的人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沈绯颜再次开口,”宁月初,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沈绯颜有些恼怒的声音让宁月初有了动作,他缓缓靠近,身影笼罩住沈绯颜,戏谑的声音响起,”亏你那么聪明,这都看不出来?“
”什、什么?“
男孩子身上传来一股好闻的薄荷味与烟草的味道,随着他的靠近,温热的气息洒在沈绯颜身上,男孩子嚣张又好听的声音响起,”爷在追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