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以为李向东将管道铺好了就会去忙自己的事情，可他一直陪着她，她又不好意思说什么，两个人就坐在地头，有一嘴没一嘴地聊着。

终于轮到孟清浇水了，她提起管道就往抽水泵那边跑，这时候的她没有注意任何形象，满是泥土的破旧衣衫在她带起的风中摇曳着，那因为着急而加快的步伐带着少女般的轻盈。

李向东就这么看着她，不自觉地被深深吸引，这样一个不够传统，不够美丽的女人怎么就这么吸引他呢？

孟清接上水管的时候，快乐的像个孩子，她站在那欢快地朝李向东摇摆胳膊，李向东虽然听不清她说的什么，但他可以理解，她是让自己看看有没有水流进田地里面。

当水从水管里面流出来的时候，他竟也快乐起来，对着她不停地摆手，两个人隔着一大段距离，没有语言，只有动作，他们看不清彼此脸上的笑容，却都很清楚，对方笑了，笑得很开心。

孟清从远处走过来，李向东就这么毫不遮掩地看着她，让她一阵恍惚，觉得那眼神里面带着一些异样的情愫，将他们之间变化的感觉毫无保留地展示了出来。

但孟清不敢迎接这样的眼神，这是不被允许的。她虽然看起来不够传统，身上总带着一股子将要冲破世俗的力量，但其实她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人，也不愿去做违背伦常的事。

她躲闪着眼神，故意看向别处，好像别处有足以吸引她的东西，但茫茫原野中只有绿油油的麦苗和远处零星的几个人。

一种尴尬的气氛在两个人中间蔓延，在孟清走到李向东身边的时候，她甚至一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向东从她的身上接收到了信号，明白她的顾及，原本他以为孟清是可以无所顾忌的人，但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孟清不是随便的女人，更不会随便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他既为孟清的严谨感到意外，又为她是这样的女人而感到高兴。

无论是什么感觉，此时此刻他都不应该继续待在这里，让孟清感觉不自在，他们都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冷静一下。

“我看你这也没什么事了，我先去别处转转，等你这浇的差不多了我再过来。”李向东自然地笑着，努力让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变的随意一点。

他现在就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冲动的行为，他不该那么盯着孟清，让两个人之间的感觉变了质。

本来他们可以相处的很随意，很自然，但是现在，却因他毫无保留外泄出来的情感而发生了变化，让孟清觉得尴尬，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之所以敢那么大胆地表露自己的感情，就是在测试孟清的反应，若孟清给了他想要的反应，他们的关系将会更进一步。很明显，试探失败了。“我自己就可以，老是麻烦你我倒是不好意思了。”孟清笑着说道。

在李向东说出要走的时候，她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向东。

她以为李向东不会知道她心中所想，但她错了，李向东对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看得很仔细。

“好的，那我就先走了。”李向东笑着说道。

当李向东远去的时候，孟清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跳起来，她敏感地意识到，刚才是自己距离爱情最近的时候，如果当时她没有躲闪，如果她回应了，那么她的生活将会完全改变。

面对这样的改变，她没有选择接受，而是拒绝。她很清楚那样会带来前所未有的幸福和甜蜜，但同时她也很清楚，那也将家庭破裂的风险加大，她从小没有父母，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不完整的家庭里面，那种痛苦她尝过，不想再让自己的孩子去经历。

“孟清，你知不知道你很有可能错过了一生挚爱？”孟清收回看向李向东的目光，看着不断从管道口流出来的水，自言自语地说道。

空气中带着萧瑟的冷意，一滴冰凉的水珠从她的眼眶中溢出，悄无声息地掉在了地上。孟清有些迷茫又有些慌乱地去着，却没有看到半点踪迹，就好像刚才那莫可名状的暧昧情感，匆匆而来又悄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坐下来，双手托着腮，胡乱地思考着人生，甚至一度想到了和李向东的以后，想到美好之处，她的嘴角会情不自禁地上扬，等到回过神来，又落寞收回，在这苍茫大地上略显悲凉。

“如果早一点遇到就好了。”最后，她只能用这句无可奈何的话来安抚自己的难过。

如果早一点遇到，如果那时候他未婚她未嫁，那生活将会改变模样，可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如果。

李向东的内心如同孟清般不能平静，刚刚他做了人生中很重大的决定，即便这个决定已经失败了，但他的内心依旧难以平静。

摩托车在飞起的尘土中呼啸前进，空气中的微尘将他的视线迷蒙，他不停地拷问着自己的内心，他是不是要放弃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感情。

田野在他的身边向后溜走，他甚至没有心思去看一眼同样在他身旁溜走的自家田地，他没有目的地往前走，希望给自己混乱的心找一个安静的港湾。

当那片废弃的靶场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终于找到了想要去的地方，他将摩托车骑到靶场，熄火下车。

靶场里面有一个十米多高的靶台，使用泥土堆积而成，以前是公安局练习打靶的地方，现在已经废弃了。靶台的土里面有废弃的子弹壳，他曾在这里挖到过许多，至今还保留在家里。

他没费多大力气走到最顶上，那里是平的，可以坐在上面俯瞰田野，是绝佳的观赏地。

绿油油的麦田为大地穿上了漂亮的春装，为微凉的初春增添了一丝温暖，更为萧瑟的大地平添上几分希望。

“大地的春天来了，我的春天呢？”李向东叹了一口气，看着的田野说道。那是孟清所在的方向，可看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