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孟清怎么安慰自己，这件事还是成为了她心中的一根刺。她开始无时无刻不观察齐钢的反应，正因为观察的越来越仔细，她也很清楚的意识到，那些心里害怕的猜想并不是胡思乱想。

齐钢真的会从此以后都变得智力低下吗？她所期望的聪明儿子是不是再也没有可能存在了。

之前她还努力地告诉自己要去改变这一切，可当事实越来越确定的时候，她突然就失掉了信心，真的可以改变吗？凭借她的能力，可以抵抗命运的不公吗？

“儿子，你去屋里帮妈妈把那个铁盆拿出来，就在灶台上摆着呢。”孟清正坐在屋檐底下择菜，她看着齐钢跑进了屋里，在灶台那转了一圈，拿上铁盆往外走。

可走到台阶那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从台阶上掉了下来，直接趴在了地上，脸上擦破了一块皮，渗出丝丝血迹。

孟清下意识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将齐钢从地上提起来，小心地检查着他脸上的伤口。

她看着齐钢的脸，还是那么的圆润可爱，眼中因为疼痛而溢满泪水，一低头就掉到了孟清的手上，他没有哭出声音，害怕会被妈妈责骂，从那次高烧以后，他就变得很胆小，可是之前从来没有人注意过这个问题。

一次高烧怎么能完全改变了一个人呢？孟清至今还是不能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她只能将其归结为上天的命运不公，她没读过几年书，不会用科学解释。

“儿子，跑这么快干什么，走路不是小心点嘛，疼不疼？”她用手轻轻的碰了碰齐钢别磕破的脸蛋，齐钢疼的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

看着努力将眼泪忍回去的孩子，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那时候齐钢没有掉进水里，没有发烧，没有烧坏脑子，是不是就不会跌倒，就不会连饭都吃不好了？

一想到这，她的心里就格外的酸涩，不敢再多想，她伸手将齐钢身上的灰尘拍打下去，又伸手将他脸颊上没有干掉的泪痕擦去。

“儿子，以后做什么事情都慢慢的，不着急好不好？”孟清温和地说道，齐钢点了点头。她又继续说：“你要是不着急的话，脸就不会破了，以后妈妈告诉你的话，教给你的道理你都要牢牢记住，这样你才能少吃亏，明白了吗？”

齐钢似乎是明白了，因为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可孟清很清楚，现在的齐钢不会明白自己的担忧，更不会记住自己刚才说的话，他肯定一转眼就忘掉了。

在齐钢跌倒以后，她是真的着急和生气，一个孩子怎么可以这么笨呢？去拿一个铁盆都会摔倒，还能做好什么事。可是话到嘴边她还是忍住了，对于齐钢，或许她应该更温和一点。

“行了，你去树底下玩会吧。”孟清抚摸了齐钢的脸，用慈母的声音说道。

齐钢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朝着树底下跑去，那里有他和齐萌在地里挖来的胶泥，可以用来捏东西。

孟清回到自己的凳子上，一边将菜放到铁盆里面，一边看着玩的很专注的齐钢，这么看上去，齐钢和别的孩子名没有什么两样，就是一个没有任何缺陷的好孩子。

即便孟清很担心齐钢以后的情况，但她很清楚家里并没有多余的钱带着齐钢去大医院看，她也知道这不是可以治疗的病。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可生活还是要继续。

虽然齐钢的事情让她的心中感到难过，但齐萌却给了她生活的希望，至少她还有一个孩子是健健康康的，并且比别的孩子都优秀。

当她看到齐萌用红枣换来的本子慢慢变高，直到累计到五十个的时候，她就十分清楚的明白，齐萌不是一个简单的孩子。

有哪一个孩子能够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不给不喜欢的人吃枣，却可以用这些枣子用来交换自己需要的东西，实在是让人不得不佩服她小小年纪所具有的智慧。

“妈妈，你看我换的本子，可以够我用一年了。”齐萌骄傲地看着孟清。

孟清看着这些本子，伸手摸着她的头发，嘴角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好了，可以了，明天再带点枣过去，就别换本子了，送给他吃吧，好不好？今年都不要换了，别人家的枣子也红了，咱们就不去和他换了，行吗？”孟清温和地说道。

她这是在教齐萌懂得适度的原则，可以在需求达到满足的时候收手，是一种很可贵的品质。

齐萌也不想要再交换了，她觉得自己的本子够了，不需要再去交换更多的本子，听孟清这么一说，她还是很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妈妈。”齐萌可爱又乖巧的声音融化了孟清的心，她嘴角的笑容荡开，溢满整个房间。

“姐姐，我也要本子。”齐钢坐在炕上看着齐萌那厚厚一摞本子，羡慕地说道。

齐萌看着一脸期待的齐钢，伸手拿了一个本子递给他，笑着说道，“弟弟，你要写作业吗？你认识字吗？”

齐钢伸手拿过本子，很是开心地看着，也不去回答齐萌刚才的问话。

但齐萌的好兴致却一点没有被打扰，她从书包里面翻出铅笔和橡皮，又把刚刚给了齐钢的本子拿了过来。

“姐姐教给你，好不好？”一副小老师的口吻。

齐钢一听齐萌要教给自己识字，很是开心地点了点头，又一脸认真地趴在炕上，安静地等待着齐萌的教学。

齐萌也趴在炕上，撅着小屁股在本子的封面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齐钢的名字，“弟弟，你看，这是你的名字，齐钢。”

她写的字虽然不够漂亮，但是很认真和规整，孟清就坐在旁边看着，这和谐又美好的画面吸引了她的眼睛。

齐钢虽然不认识字，但是看到封面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忍不住开心地鼓起掌来，那样子孟清一下子就印在了心里面，在她看来，这也是对知识的渴望。

齐萌在齐钢的掌声中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她又骄傲地翻开了第一页，开始在上面写下“1、2、3”，一笔一划写的很是认真。

齐钢认真地看着，仿佛齐萌就是他的小老师，而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小学生。

孟清看着两个孩子认真地写字、识字，脸上的笑容一直传到心里，温暖中带着坚韧，是她对生活的希望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