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张松大笑一声,晃着那张摁了手印的供词,道:“本官可是拿出了白纸黑字的证据来,小侯爷说了半天,什么证据都没拿出来,就在这里口口声声说存在什么猫腻,说证据不作数,那我就问问小侯爷,你所谓的猫腻是什么?证据又在哪里!”
“这猫腻嘛.....”李若安扫了一圈围观的百姓,摸了摸下巴,然后抬头望向那两具干尸,朝王老板的护卫吩咐道:“阿三阿四,把尸体放下来!”
“住手!”
刑捕头正准备上前制止,张松伸手拦住了他,道:“随他们去吧,我倒要看看,小侯爷究竟能拿出什么证据!”
阿三阿四动作很快,几分钟就将那两具无头干尸平放在地面上。
李若安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尸体,强忍住干呕的冲动,定了定心神,然后用棍子拨开干尸的衣服,仔细打量了一遍,朗声道:“诸位且看,这是什么?”
围观的众人,定睛一瞧。
只见干尸的表皮满是疙瘩,脓包的疤痕,疽痕,没有一道被行刑过的伤痕。
“想必大家都看清楚了吧!”李若安不敢多看,于是转头朝围观的众人解释道:“这两个所谓的梁王细作,身上居然没有任何行刑的伤痕,这就很奇怪了,既然是细作,理应严刑逼供,问出他们打探的所有军情密报,可为何我们的张县尉,不刑不问就直接把他们杀了?还是说,张县尉已经到了以德服人的地步,根本不用严刑逼供,那细作就全都招了?可既然招了,为何供词上没有任何提及!”
“笑话。”张松冷笑一声道:“小侯爷不知这刑讯手段博大精深,用刑何须在身上留下痕迹?”
“哦,那你就是承认自己严刑逼供了?”
“你......”张松被噎了一下,恼羞成怒道:“休要强词夺理!”
“哈哈!”李若安哈哈大笑道:“强不强词夺理先不说,且看他们的指甲,这指甲缝里含有少量的白泥,众所周知,流民基本都是一群食不果腹,受尽白眼的穷苦百姓,他们流离失所,饥肠辘辘的时候,经常会寻山遍林找白泥来充饥,请问张县尉,作为梁王的细作,你觉得他们会饿得吃白泥吗?或者你认为梁王已经穷得连军饷都发不起了?”
“我,我哪知道!”张松表情一僵,随口答道。
“张县尉自然不知道梁王的细作会吃白泥。”李若安振地有声的说道:“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梁王的细作,乃是可怜的流民!”
“你,你胡说!”
“胡说?”李若安冷笑道:“你问问在场的百姓,他们那个没见过流民,流民什么特征还需本侯爷多言?”
张松还不死心:“细作可以伪装成流民……”
李若安嗤笑道:“既然张县尉对细作这么了解,那为何张县尉不知道细作会吃白泥充饥?”
此言一出,人群中早已有人义愤填膺,其中一小青年按耐不住了,朗声开口:“对啊,他们根本不是细作,我前段时间还看到他们在北城区领救济粥呢!”
“是啊,我当时看他们可怜,还给了他们一个人一个鸡腿,没要他们的钱!”又一个热心大妈附和道。
张松狠狠瞪了大妈一眼,心中暗道:“你给我等着,等老子收拾了王老板,再来收拾你!”
李若安看见了张松的眼色,冷冷笑道:“张县尉,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你要让大家说实话,不要吓唬人,他们可都是本侯爷的人证,鼓不锤不响,话不讲不明,这话还是要人讲的,你说是不是呢?”
张松心中早已断定这些人都是小侯爷请来的托,于是随口答道:“说,让他们说,反正口说无凭!”
“对嘛!”李若安嘿嘿一笑:“既然张县尉都直言口说无凭,那所谓的口述供词,自然也就无效咯!”
“这,这......”张松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有点结巴。
李若安不屑的瞥了张松一眼,没再理会他,转身朝王老板等人大喊一声:“给枉死的两个流民收尸!”
...........
张府,书房中。
啪!
一盏精美的茶壶被狠狠甩在地上,碎片顿时四散纷飞。
张松气得两眼发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心中一股无名怒火直冲头顶:“李家小杂种,简直欺人太甚!”
尽管他没闹明白,怎么突然就发生了变故,但他很清楚这个变故对他意味着什么,所有的计划都落空了,怎能不让他怒火中烧?
“这个李若安,非等闲之辈,非等闲之辈啊!本官事先怎么没看出来呢?”缓了片刻,张松渐渐陷入沉思。
张松当然不傻,非但不傻,还很聪明,只是他确实小瞧了李若安,也小瞧了青城侯府。
别看今天在菜市口唇枪舌战,但青城侯府的能量着实不小,首先是刘县令的照应,其次是王老板的刻意维护,刘县令是徐妃的人,按理说他没必要照顾青城侯府,但他这几日的态度却明显有偏颇的嫌疑,想来应该是徐妃打算拉拢晋尚书。
而晋尚书与青城侯的关系很不一般。
至于王老板,表面上看起来是怜悯那两个流民,实际应该早就与青城侯串通好了。
想明白这些,张松忽然叹了口气:“中计了啊!”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被李若安牵着鼻子走,并不是说李若安的辩驳多经得起推敲,而是节奏把握的很好,一步一步让他掉进了圈套。
以前张松一直忌惮的是青城侯府的田管家,如今一瞧,田管家连面都没显,自己就被打得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
不过,张松更加坚定了报复的决心!
而就在张松冥思苦想,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书房外响起张青的呼喊声:“三哥儿,有件事要和你说。”
“进来。”张松眉头一皱。
张青快步走进书房,关好房门,然后抬头看了眼一脸阴沉的张松,犹豫了一下,道:“刘县令那边传来消息,说华武通敌卖国罪名证据不足,要求无罪释放。”
“这个老杂种!”张松心中大骂,嘴上却淡淡开口道:“既然刘县令有令,那就依令行事,还来问我作甚......”
“三哥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快说,磨磨唧唧像个娘子~”
张青嘿嘿一笑,低声说道:“三哥儿,您无非是想帮大公子和二公子出口恶气,可这青城侯十分狡诈,要想正面扳倒他着实不易,不过…咱们可以在华武身上动点手脚…”
“刘县令不是让放人吗?怎么动手脚?”
张松面露疑惑的望向张青。
“放了也可以抓回来啊!”张青森然一笑。
“怎么抓?”
“三哥儿,你可忘了李家母女?”
“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做实华武醉酒失德,淫乱良家妇人,杀人灭口等罪名……”
张松诧异的看了眼张青,随后哈哈大笑,一股极大的畅快释然之感瞬间传遍全身,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张青,漆黑的眸中有几分复杂难明的味道。
这家伙.......真够阴险,狠毒,令人发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