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妮雅上班不到一个月就到了年下，公司里上上下下的冷峻氛围被冲得当然无存，门口摆了两件不知道从哪里运过来的红色布偶，中国正红色，脖上绕了一圈红围脖，一米七的个头，两只都笑脸迎人，一只写着恭喜发财，一只写着招财进宝，总之很喜庆。秦邛上班第一眼，脚步都不带停一下，左手插兜，右手随意一点，就叫人将布偶抬去扔了。原话是：“这么丑的品味，是从爪哇国借来的吗？”

钱妮雅手疾眼快，在布偶扔掉之前，还顺带拍了一张原图，毕竟看着好生可爱。

秦邛立在电台里看她的幼稚举动，只多说了一句：“你走不走？不走爬楼梯上去吧！”

钱妮雅只能做无辜状。

午间下楼吃饭的时候，钱妮雅才发觉布偶还好好立在原来的位置上。问了人才知道，“大小姐叫人抬回来的。”

大小姐，就是秦邛上司的千金，没人见过，不过声名远扬吧。据说办公室里每逢过年时候的礼品，都是这位大小姐的品味。怎么说呢，都挺实用的吧？比如说每人一只的茶杯，都是hello-kitty的造型，楼里有九成是男士，所以用的人极少，送女朋友倒是省了一笔费用，或者拿回家里落墙头，当招财猫也不错。连着这两只长耳朵的布偶，也说的过去，小女生嘛，喜欢些粉嫩红艳的东西也是应当的。

钱妮雅也是着实喜欢这种看着喜庆可爱的物件，虽则不是活物，可比冷脸的某人看着有生气多了。忍不住叫人拍两张她与布偶的合照。

这头刚拍完照片，那头一声高一声低的秦总就在身后响起。

钱妮雅捂了捂胸口，还好拍的快，不然叫人抓个现行，又要被嘲笑一番。她连秦邛的说辞都能猜到八九分，不过就是些：“工作做完了吗？就在这里闲自拍。”，要么就是，“你不知道自己长的丑吗？不怕玷污了你的手机像素吗？”，总之没好话。

秦邛走路带风，到门口没瞧人，往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去。问保安为什么这两只蠢猪还在这里？

猪？不是猫吗？

保安摸了摸额头，往天上指了指：“大小姐交代要布偶好好待在这里的。”

秦邛脸上没丝毫松范的模样，一副很嫌弃的模样：“叫人撤了，这又不是幼稚园，也不是游乐场，她当过家家了嘛。”

保安有些难为情，“可是。。。。大。。。”

一句话说不圆融，秦邛抿着唇，有些光火，脸上寒噤噤的，音量和原先一样，只是有些冷：“我说叫人撤了！”，对面的人只好找了五六个人来抬。

秦邛又问了一句：“简之童过来过？”

保安说没有，“是楼里前台的秘书交代的，说是大…”

秦邛不耐烦听完，即刻打断了，脸上没什么表情，“以后那个二五眼交代的事情一概不理。”，保安嘴上撇了撇，二五眼只有您敢叫，我们只管吃皇粮，办皇差罢了。

布偶挪开，钱妮雅连个站身躲人的位置都没有，只好尴尬笑笑：“巧啊，秦总。”

秦邛站的位置正好面对着钱妮雅，两个人现在就跟久别重逢的朋友见面一样。不过远看和近观是不同的，远看是好友，近看，秦邛两眼虚空，全然眼里没人的景象，就直接这么走了。

钱妮雅不知道是哪根脑神经不对劲，突然将眼前人和某位冷清男神的背廓拓在了一起。

忙忙碌碌最后一个月，总归是一年的光景走到了终了。

陈无回家过年要买年货，邀钱妮雅一起凑个热闹。两个人在商场逛了半日，找了间日式料理的餐馆吃饭。店里人爆满，等在门口的时候，陈无往里间撇了一眼，好巧不巧，看见秦邛和一个女人坐对过。

怎么说呢，照着秦邛的模样，钱妮雅一直以为这人是从来不会来这种烟尘缭绕，凡人聚集的地方的，他不该是一个人开一片荒地，自己吃自己的吗？这样才符合他冷淡高傲的气质。

“你认识那个女的吗？”钱妮雅好奇心爆棚，垫着脚隔着窗玻璃往里面瞧。

陈无摸了摸额头，苦思冥想，想不出来这是第几任女朋友了。索性就不想了，“记不起来了，反正他女朋友很多，谁知道是哪一个，兴许是新上任的吧。”

钱妮雅看鬼一样看着陈无。后者后知后觉：“你不会以为秦邛不近女色吧？”

钱妮雅眨巴眼睛，无言告知她就是这么想的。哪个女人被驴踢了脑袋才会想和他交往拍拖，那得多无聊？

陈无背对着秦邛的位置，左手往后随意指了指：“他的八卦绯闻你不会没听说过吧？挺多的，够写好几本书了。”

钱妮雅还真没有听过。寻常说话她对秦邛两个字都过敏，从来不提，近身前的人最常打交道的就是陈无并一个新人，所以很多事情，她都是从陈无嘴里听来的，然后再说给另一个人听的。所以对于这些秦邛身上的过往烟云，确实有些虚渺。

秦邛出门的时候就正好和陈无撞了个正着，后者正和他热烈打招呼。秦邛难得笑了笑，拍着他肩膀问他：“出来逛街？”

陈无坏心眼作使，手往右边指了指，某人做鸵鸟样，背着身子，连羽绒服上的帽子都扣在头上，尽量缩小存在感，满身写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秦邛光从身形上还看不出来是谁，只当女孩子面子薄，不好意思见人，点了点，会错了意：“女朋友？”

陈无想起钱妮雅方才躲人有多快，没闹下去，只说，“朋友。”

秦邛挽着佳人，笑着提醒陈无：“那个疯婆子要是知道你和别的女人出来逛街，你就要倒霉喽。”

钱妮雅并不知道疯婆子是谁，只听见陈无说了句，不至于。

两个人略说了会儿话，等钱妮雅肩上被人拍了一把，她才从帽子里漏出一双眼睛来。

“你就这么怕他？”

“都走远了！”

钱妮雅松了口气，“哎呀，也不是怕他，只不过要让他知道我知道了他这么大的八卦新闻，他不过又要和我拼命了。”

陈无觉得她在这事儿上有些幼稚了。

“你不会没谈过恋爱吧？男欢女爱不正常吗？”

钱妮雅觉得这话好像没毛病，“哎呀，反正我不想叫他知道看见我罢了。”，况且还是和别人在一起，叫人误会了就更不好了。

钱妮雅存心躲开这个话题，很有目的性问陈无：“疯婆子是谁？”

这次轮到陈无愣住了，“没谁。”

“我们进去点菜吧，一会儿又没位子了。”

钱妮雅没再问下去，刚才陈无那一阵慌乱，虽则不显然，但也是被人戳到了某个心坎上的点里了。她不想被人戳心坎，就不至于去拿别人藏起来的事情做笑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