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城是一座古城,相传曾是夏朝的首都,所以也叫禹王城。
虽无法考据,但就城池之规模,城墙之高度,便能看出它绝非普通郡城。
50步的台阶,才从城头下到了城内,也把身孱体弱的卫宁累了个够呛。
上了马车,顺着通衢大道一直前进,过第三个十字街往左,这便是安邑32坊之一安阳坊。
而卫宁所居住的卫府就在此坊内,占地约莫50顷,差不多是安阳坊一半的面积。
卫宁初临此地,着实是吓了一跳。果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卫家本来人丁稀少,到他这一代,就他堂兄卫觊和他两个人。凑上家眷仆人也不过30来人,住在这么大的老宅子里,总给他一种穿进聊斋的错觉。
尤其是每到半夜,四周一片漆黑,禁不住毛骨悚然。
不过这两年为了制作象棋,他收留不少的流民,让整个阴森森的大宅带来了生气。而他的手工作坊里,也不仅仅制作象棋,还有桌椅板凳,以及最近的风筝等等。
当然除了精心策划的象棋,其它几样都还没有赚到钱,都是靠象棋反哺维持运营。
牛皮纸鸢会比风筝漂亮吗?草席会比桌椅板凳方便吗?不赚钱只是暂时的,只要一个契机,移风易俗,这些都是大把大把的五铢钱。
卫宁有很多设想,也在一步步按部就班的实施,怕只怕活不了那么长时间。
马车刚回到门口,从上马石旁冲出一个人来,一身深色广袖长衫,两手一并举过眉梢,躬身一个大礼道:“请公子救救我儿!”
“你先起来,屋里说话。”
毕罗春撩开车帘,卫宁踩着上马石下了车,冲着趴在地上的人说道。
这个人叫魏宝仁,同窗魏然的父亲。
以前经营着一家围棋棋馆——魏博斋,由于围棋过于深奥,精通的人属实不多,生意一直半死不活。
本来即将关张大吉,还是借着卫宁老少咸宜的象棋,以及改造后的五子棋迅速吸引了大批的玩家,完成绝地翻盘,咸鱼翻身。
而这个魏博斋也是卫宁旗下的龙头企业,对于象棋的推广,以及首届象棋S赛的举办,魏宝仁父子功不可没。
绕过雕刻着飞马将军的巨大影壁,又穿过了三重院落三座圆门,总算是来到了内院,几乎要了卫宁半条命。
要是有矮脚马就好了!每一次走完这段漫长的路,卫宁都如是想到,又能当宠物又能当代步坐骑。
不过矮脚马好像出自云南,此去10万8千里,一直没能实现。
会客花厅,头顶雕梁画栋,地下铺着柔软的地毯,周遭墙上挂着书法字画;这些倒没什么,比较扎眼的是正中央雕花的黄梨木八仙桌,以及周围的几把漆光潋滟的罗圈椅……
椅子上铺着锦垫的,又搁上软软的靠枕,一个贵夫人毫无形象的仰躺在上面。
在她的身后,一个婢女轻轻捻着她的手臂,一点点的揉捏按摩,时不时青葱般的轻轻一点重重一掐。
当时一痛,过后却感到一种格外的轻松舒适。
另一个婢女在椅后,用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按摩着肩颈和头部。
“最近二公子有没有教你们什么新手法?他年纪不大还挺会享受!嗯嗯啊,就那儿,给我多按按……舒坦……咦?怎么不动了?”
卫宁一脸黑线的看着花厅里“嗯嗯啊”的贵妇,这是他的堂嫂,也就是他堂兄卫觊的妻子李茹。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刚把这些桌椅板凳摆上来的时候,她好像和堂兄一起反对来着,说什么有违体统,不合规矩。
但是听她刚刚的口气,对我这边的业务,门儿清啊!
白嫖我精心调教的侍女?
“二弟回来啦,今儿怎么回来的早一些?是不是饿了?嫂子这就让厨房给你熬点粥……”李茹礼貌而不失尴尬的打了个招呼,试图借机遁逃。
“嫂子,能不能别叫我二弟?”
“好的,二弟!”
卫宁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如果不是多次试探没什么问题,他都怀疑这个大嫂也是穿越过来的。
“你上次不是说这些桌椅板凳不……”
“那不是你大哥在场么?他那倔驴脾气,你在他气头上跟他抬杠,岂不是自讨苦吃?”李茹一副你当我傻的表情,弄得卫宁毫无脾气。
如果说穿越3年,谁最难缠,谁行事最出人意料,必是这个嫂子无疑。
但你当她是脾气古怪、行事乖张的大小姐,那就大错特错了,良母算不算不好说,至少算得上是一个贤妻。
“嫂子以为我这一套桌椅如何?坐起来可还舒适?”
“这桌椅板凳是不错,但是跪坐既是习惯也是规矩,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桌椅板凳什么的可有可无。”
卫宁缓缓点点头,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极为清楚移风易俗的困难。
桌椅板凳的普及很可能是在几百年的时间内完成的,他也没指望一蹴而就,习惯的改变本就不是一朝一夕之间能做到的。
“咳……你那什么按摩还是不错的,我在你大哥身上试了,他相当满意!你鬼点子多,如果能在这方面下点功夫,肯定还是有机会的。”
卫宁心里一寻思,还真有道理,卖东西不一定非要卖东西本身,卖附加价值也是不错的选择。比如卖食品,管它是什么,先来个补肾。
“你还有客人等着,嫂子先走一步!”李茹款款离开,又跟候在门外的魏宝仁打了个招呼,尽显大家风范。
呼!墙角李茹拍了拍不显山不露水的胸脯,总算是忽悠过去了!
魏宝仁弓着身子,等李茹完全消失在视野里,六神无主的冲进花厅,抱着卫宁的腿哭诉道:“我儿是公子的同窗好友,他没有杀人,你一定要救救他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他娘可怎么活……”
“你且宽心,我大哥是安邑县丞,有他在定不会冤枉了魏然。”卫宁给了他一颗定心丸,把他拉到椅子上坐好,然后又吩咐侍女去沏两杯茶来。
等魏宝仁喝了茶,情绪稳定下来,卫宁才继续问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不要遗漏,一桩一件给我讲清楚。”
他故意拖延这么长的时间,并非不能体会魏宝仁急迫的心情。
而是越急躁心绪就越乱,越乱就越说不明白,只会耽误事。
魏宝仁沉吟了一下,道:“我儿昨天下午散学回家,与往常一样陪客人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