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婆婆向来是太清宫最遵守宫规的人,她为人师表,在众弟子面前树立了一个良好的形象。可唯独这次,她坏了规矩。
傍晚众人都将入睡时,青婆婆敲开了宫主的房门,道:“我就知道,你还没睡。”
她并未用‘宫主’来称呼沐曦,而是用‘你’。
宫主环顾四周,见四野寂静,没有人影,才把门关上,“你又为何而来?”
青婆婆柔声道:“沐曦,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她竟然直呼宫主大名!
宫主权当没听见似的,倒还跑到桌前喝茶去了,“本宫不明白青药师说的什么,本宫只知道你坏了规矩。”
“别跟我提规矩!”青婆婆猛然挥袖,“你真忘了自己是谁了吗?”
宫主道:“本宫自然没忘,本宫也知道你是我母亲的老交好,所以我才待你不薄。”
她终于放下了宫主的包袱,开始用‘我’自称。
“你既然还记得,那你为何还要让灵薇置身于险地?”青婆婆急道:“她身子骨明明弱,你让她修炼我能理解,当众羞辱她作罢,可你为何一而三,再而三地要逼她?逼她去太清水窟?”
宫主有些按捺不住,脾气就要爆发出来,“我做事,定有我自己的打算,你管我做什么?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青婆婆苦笑道:“又要拿你这套宫主的架子来压我吗?我告诉你沐曦,你必须把灵薇给我放出来。”
“放出来?你说放我就放?”
“那你告诉我,到底关她作甚?真是要罚她吗?”
宫主起身,“那是自然。”
青婆婆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横在自己脖子上“可笑,你不说也罢,反正我也是一把老骨头了,若是你还念及一丝一毫姐妹情分,你就快放了灵薇,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宫主捏紧拳头,脸上一红,“胡闹的人是你。”
“好啊,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何要让灵薇进那太清水窟?!”
宫主气急败坏,终于松开了她的架子,“你到底想听什么?”
青婆婆盘问道:“赤凝莲,你是不是在打它的主意?”
宫主眉头一紧却又长舒一口气道:“你知道了?”
“你好大的胆子!”青婆婆大吃一惊道:“先祖早有预言,赤凝出,双莲聚,魂元现,罗刹醒。你这是在陷九州于水深火热之中。”
宫主忍不可忍,厉声道:“就是因为罗刹的命星愈来愈亮,再加上边境妖魔蠢蠢欲动,游历修习才会提前。我已与众门派掌门商讨过了,妖魔界对我人族境地定有打算,罗刹命星定与魂元有关,所以才要尽早选出卓越的优秀弟子,派他们去灭了妖魔的嚣张气焰。除此之外,也要让魂元都回到各大派手中,才能使其得到保护。”
“你疯了?”青婆婆瞠目结舌道:“难道你要让灵薇去取赤凝莲?”
宫主道:“正是!”
青婆婆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不行!你今天必须放她出来!”
“太清水窟灵气充足,很适合她修炼,加上水窟里环境安静,又无虫兽妖魔,无人侵扰她,修炼起来自然事倍功半。取莲为次,修炼才为重!你当真这么看我?”宫主一口气将话说完。
“疯了,真的疯了!”青婆婆放下匕首,浑身瘫软道:“赤凝莲生于妖临幻影楼的紫晶土中,千年才花开一次,需摘还得等其完全绽放才能结成法器。这千年来赤凝莲未被盗,以上原因为次,沐曦啊沐曦,那妖临幻影楼里的东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宫主突然聚起精神看向她“你,什么意思?那妖临幻影楼中有什么?”
宫主的心跳忽然加快,此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了,倒是像被青婆婆吓到了一样。
青婆婆苦笑下,随后指着她道:“你也配当这个宫主?”
青婆婆颓然坐了下来“祖训也不是全无道理,只记得古籍中载有关于千年前罗刹攻打天界一事,想必你定未读过这些书吧。”
宫主神色未变,眼神忽地犀利又柔弱,脸色紧张,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
“当年罗刹如何攻打天界书中并无详细记载,但书中倒是有提到过赤凝莲,据说那是罗刹的戾气以雪凝莲为模型结成的双生之莲。宫主大人能从魂元联想到它已经很不错了,可你曾想过,要是这赤凝莲同雪凝莲一样均为普通法器,要说高深一点,就是一个魂元,为何它呆在那太清水窟千年,依旧安然无恙?”
宫主道:“有话直说。”
“鹰身女妖,影月魔狼,天星独角,八翼黑蛇”青婆婆抬高声音,“均是那妖临幻影楼的看楼鬼。”
宫主心陡然一颤,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不知道什么是时候开始,手心冒着冷汗。
她用一双恐惧的目光,顶着头上的霹雳看向青婆婆,“你为什么不早说?”
青婆婆愤怒的脸扭曲成暴怒的狮子:慈祥惯了的面庞,燃起火来格外地恐怖,如同优雅的猫忽然尖叫着露出尖利的牙,“当时你可曾给过我机会说一句话?”
不错!就是她错了,不然她的精打细算哪里去了;就是她错了!不然青婆婆如何燃烧着,引燃着周身的空气,惊人的安静,却让空气怒吼着撕扯她的心跳。
宫主的心里像有十五只水桶打水—忐忑不安的,久久不能清静,嘴里念叨着灵薇的名字。
“想必你也后悔了,说吧,你准备何时放灵薇出来?”
宫主匆忙从袖中掏出雪凝莲,却见雪凝莲光华尽散,“不行,雪凝莲在今日开启太清水窟大门时耗损的灵气太多了,至少需要将它放在莲池里养三日才可恢复。”
青婆婆的面色,一刹时地变成灰色。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一切发生得这样突然和意外,使她们感到自己就像是一片可怜的小纸,被暴风雨随便吹打和蹂埔。
青婆婆吸了一口冷气,茫然失措,像个泥塑木雕的人。
而宫主却道:“眼下,我自己犯的错便由我自己去承担。”
“你想干嘛?”青婆婆问道。
宫主并未回答她,而是捏了个沉昏诀使得青婆婆昏睡过去,一个人独自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