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你知道我是谁吗

“饿了吧？”李晓依从厨房出来，看见安静坐在柜台后的人，心里生出一抹奇怪想法。芳芳也常这样发过呆，他的发呆却有种让人目不转视的冲击感——呆若木鸡的美好。

她一身油烟味，正扯开胸前围着的围裙，围裙虽然不脏却很不好看。她长得还算可以，却不足以让人一眼记住，甚至第一眼还会觉得土气。清瘦的身形套在毛绒绒的宽松外衣里，瞧不出内里有什么好看的。她做的菜似乎还比她有看头些。

陈悉南默默从她身上移开视线，内心惊诧无比，他居然生出了要带她走的心思！即便对她的外形体貌都不甚满意，他还是此志不变。

“唔。”双手一把抹过脸面，他的样子在李晓依眼里非常劳累。

这是一点苦都受不了，连呆坐着都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李晓依走近，“我准备了你特想吃的东西，带你去个地方边吃边放松。”

目前唯一能让陈悉南提起精神的就是吃了。

“你别骗我，蛋炒饭再好吃我也不要了。”

李晓依转身就走，在门口架子上提了两瓶啤酒，跟来的陈悉南说：“不是我想吃的，你就喝了这两瓶酒。”

知道她酒量浅还欺负她。李晓依冲他嘴角一歪，“不想吃就别吃，反正我是饿了。”

楼房外侧边楼梯直达顶层，一间素水泥的房子孤单地立在后边角上，好在顶层种了很了植物才不让这间房子显得突兀。

每天晚上快九点李晓依才忙完吃晚饭，这就是做餐饮业的辛苦。

茫茫夜色笼罩下，阑珊的灯火总能带来内心的一丝平静。抬头便是苍穹的感觉确实比坐在柜台后发呆走神顺畅多了。

夜风清凉，还夹有一些草木泥土芬芳，陈悉南感觉精神一振。

李晓依蹲在一盆盆植物前，还没有要做晚餐的举动。

“喂，吃的呢？你不是准备让我在楼上吃空气吧？”

“你没看我在摘菜？”李晓依抓着一把草起身，“那些没卖完的菜我都种在这了。有时心情不好，我就一个人坐在这里烤些东西慢慢吃，看看远处的青山，心情就好了。”

“烤东西？！”陈悉南嘴快，马上又补句，“你今天心情不好？”

李晓依从一旁拿过菜蓝，一边摘菜一边说：“晚上去麻将馆给我妈送饭，她说你不想给她钱，还说你在打我的主意，让我别被你这张小白脸给骗了。”

“你妈还敢这样说我？”陈悉南立马来气，“你妈现在简直幻灭了我童年时对贤淑一词的理解。我一直觉得我家那两个女人够凶够泼的，没想到的妈更无理！”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你家中毒，我爸过世，她才变得这样蛮横无理的。”

陈悉南眉一挑，“这你怪我家啰？”

怎么想到要和他聊天？这人一句话能把天聊死。李晓依指了指墙边收拢的小方桌，“你也做点事，今天收入减一半我心情不好。”

“不好就别惯着你妈！”陈悉南去墙边架桌子，轻声嘀咕着，摆好小板凳坐下，很自然地等饭菜上桌。

李晓依从房里拿出酒精炉和铁板，放在桌上，又转身去房里。

铁板烧，这还真是他很想吃的。在国外时他也吃过烧烤，却怎么也不对味口，后来发现是醮料少了种熟悉的亲切感。

李晓依进进出出，抱出了一堆东西，各种调味料，冰鲜的鱼和牛肉，连摘的菜都洗净码好了味。

陈悉南好奇地探头往半开的门缝里看，房里摆设都很陈旧还显得拥挤，却有种很浓很鲜的生活气息。

“牛肉和鱼就剩这些了，哪天等芳芳回来守店我就去进货，现在你想吃很多也没有。”李晓依说话时，精湛的刀功已把牛肉切片，快速抓进盘中码味。

“噗！”打火机点燃酒精那刻，陈悉南才发觉自己竟在昏黄灯光下看得入迷了。面前一大盘码放整齐的青菜拼盘和鱼、牛肉根本不比他见过的某些出名烧烤的样式差。

“好香，这是什么？”

李晓依把一碗撒了红椒丁和葱花点缀的酱碗放在他面前，“我独家秘制的醮料，保证你吃过一回一辈子都记得。”

“滋滋，滋滋。”铁板上很快传来荤素搭配的香味。

陈悉南迫不及待地夹了片油润香嫩的牛肉，沾上醮料一闻，简直不要太好！

“怎样，好吃吧？”看你那种吃法实在是白问。李晓依倒了杯白开水，一边喝水一边看他吃，也觉得津津有味。

所有厨师都一样，看见自己做的菜被客人狼吞虎咽，那是绝对有成就感的。

铁板上的菜很快被陈悉南吃光，他又快速补充上去，看到李晓依眼里闪烁自信的光芒后，他放下筷子，这个女人不应该在这！

“你怎不吃了？”

“你怎么不吃？”

两人同时出声。

“看你那种吃像，我能吃得下？”李晓依抱着个铁皮罐，从里面拿桃酥吃，还一口白开水配一口桃酥。

还说我的吃法伤胃，你还不一样？

看他盯着自己，李晓依说：“你吃你的，别看我。”

提起啤酒开了，她又说：“铁板烧配啤酒才够味。”

说完她头一转不再看他，望向楼房尽头后起伏的青山。

茫茫天际下，山峦比夜幕更深，陈悉南从她侧脸的眼角中看出沉沉的忧虑。

“喂。”片刻后陈悉南轻声叫她。

李晓依倦怠转头，“干吗？”

“你打算一辈子都这样？不想去外面看看？或者自己去城里开店？”

“……想是想过。”何止想过，那还是她一一直以来的梦想。李晓依眼里渐渐碎星跳动，总算有人和她聊些想聊的东西了，可这人却是讨厌的陈悉南！

“你的手艺不能窝在这里浪费，去外面看看，你开阔眼界能做出更多更好吃的菜品。我不信你想守在这里一辈子。”

“当然不想。可我没钱，每天私藏那么一点连到城里租房都不够，更别谈去城里开店了。”

陈悉南内心开始欢悦，“只要你想，我帮你啊！”

“你？！”她就是想聊聊天，却被这话惊得想笑，“你自己还一副要别人资助的样子，还帮我？我谢谢你了。”

这什么话？陈悉南拍下刚拿起的筷了，恼火地说：“我怎么不能帮你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喝醉了吧？才两口就这样。

“知道。你姓陈名悉南，上头还有个姐姐，叫陈悉北，临水县人氏，祖上……”

“华达集团，上市公司，就是我家的。”

“听着……有点印象……好不得了……”李晓依拍干净手上的桃酥渣，正视他。

“那是，我现在回国就是为华达开展全新事业的。”

你当我傻，有你这种搞投资的？

“哈哈，哈哈。”心里阴霾一扫而空，李晓依大笑，“就你这痞子样，还耳朵打洞跟那什么似的，搞投资开展全新事业就要跟那麻总裁一样，这才有人相信。”

陈悉南一愣：……痞子？！还那什么似的！

这是一种文化潮流好不好，傻女人你有多蠢？

见他无语，李晓依继续说：“前面赵家的崽人长得不怎样，脖子上吊着根姆指粗的金链子，提着个牛皮包逢人就说他是县里的养猪大户，就这样已经骗了外地好几个女人了。你就不能让自己显得稍微专业点？”

“李晓依！”陈悉南大叫。

他难道连骗子都不如？陈悉南脸涨红，这女人不止傻，还眼瞎！

“陈世华，华达集团老总；陈悉北，华达集团副总；江美云，王端英，华达集团股东——”

“我，陈悉南，美国西部哈利斯商学院毕业，华达投资天使人。”陈悉南气势如虹，一步跨到李晓依跟前，“蠢货，打开你的手机上网查一查，再睁大眼睛看清楚，我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