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名之下无虚士,还请张先生为去毒。”
摩诘居士语气诚恳,躬身抱拳行礼说道。
程路在旁翻了翻白眼,大哥,咱们能不能不要这样现实?
程路,“老伯,你这是过了桥要开始拆了呀,张老哥,我还惦记着改明儿带镖局四朵金花来你这取经呢。”
好你个摩诘居士,真有你的啊,过了这个桥,就要拆掉?
那有这么容易的事。
“上次那个不错,四个啊,嗯,老夫从不为德行不行之人治病,这是老夫的宗旨。”
张楼炯炯眼神看着程路,恨不得把他看穿。
摩诘居士尴尬了一下,余光瞥了眼程路,真是个被黄白之物熏了眼的,一点都不高雅,“出门在外,身上也没多少财物,给白兄弟千两,如何?”
大佬就是大佬,治个病都要花大价钱。
程路心里暗自腹诽,“谁喜欢钱了?老伯,如果不是看你年纪大了,还中毒,我怕你赖我,然后死在我面前,
我良心会过不去,不是我说你这人,
怎么张口闭口就是钱?还自诩为居士,你却是一点居士的风度都没有!”
一番话倒是让摩诘居士没回过神来,仔细一想才明白,这小混蛋不要钱,要别的东西,脸色不太好看,“小兄弟不缺钱?缺什么?”
程路暗道有戏,走过去拍了拍张楼肩膀,“我缺什么都不要紧,重点是张老哥,老哥缺点啥啊,您老肯定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我这人没啥特点,就是脸皮特别厚,我给你开这个口。”
“有心了。”
张楼笑着捋了捋胡子,片刻才道,“老夫思来想去,什么也不缺,倒是你这个混痞,缺什么就开口吧,
以后多来老夫这走走,老夫老了,喜欢热闹些。”
“哈哈,那肯定没问题,多谢老哥了。”
程路暗道这笔买卖划算,一个先天钱,就换来一门道法,简直是完美。
“那啥,老伯你也看到了,张老哥把机会让给我,所谓治病给钱,您的病也不是一般的病,肯定要消耗不少时间,
咱们来点实际的,你看成不?”
摩诘居士盯着程路看了许久,这小子虽然没脸没皮,但处事的手段非常上道,就是还有些稚嫩,
不过看张楼开心的表情,恐怕也没往心里去。
重点是,现在自己有求于人,恐怕这混蛋不答应的话,张楼还真有可能不给自己治病。
倒不是说什么强龙压地头蛇。
思索许久之后,“小兄弟想要什么?”
“我这人吧,就是个粗鄙武夫,说什么都是空的,
我就眼馋那些飞来飞去的道士,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别提多潇洒,要不老伯,你看这样,我也不要多,
你就把你在偏院里的那手阴阳鱼太极图给我就成,嘿嘿嘿。”
程路又是自贬才提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摩诘居士不说话了,心里腹诽着,这小子不是一般的心黑,同时又暗自惭愧,怎么会这样呢?
这小子眼光怎么这么独特。
“小兄弟,不是我不舍,实在是道法修行,要看个人天赋。”
才的门外汉,“佛言众生皆有佛根,你一个礼佛的不听佛言,屡犯戒条,有哪门子戒律不允许我以摩诘自居!”
“小僧,哼,巧舌如簧之辈,手底下见真章!”
苦海大怒,却是吞吞吐吐一时半会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恼羞成怒,举起佛珠就要干架!
“停手!”
程路浑身气机缭绕,挡在二人中间,白色气浪涤荡四方,单手挡住苦海的攻击,“苦海,别动怒,冷静些。”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苦海发觉自己犯了嗔怒之戒,慌忙后退,原地打坐双手合一,静念佛经。
“修为不到家,便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摩诘居士洋洋得意哼了一声,这点定力,果然是一个修行不到家的顽劣和尚。
“摩诘老伯你少说两句吧。”
程路翻了翻白眼,还不都是你的功劳,现在却骂人和尚修行不够,真是没见过这么双标的老头,“话说,您老不是要去毒吗,
一再为难个小沙弥,传出去,老伯你脸上也无光吧,为老不尊?还是倚老卖老?”
“高墙是保护,也是一种束缚,看不破,终究是井底之蛙,看破,老夫也敢如此。”
摩诘居士哼哼唧唧,一点都没把重点放在心上,什么小沙弥,都几岁了?
你还以为是孩子呢?
程路无语,这老头倒是满口道德,就是行事风格,是个十足的坏心眼,“不论这个,单论你俩若是激斗,
产生的佛光吸引来道门修士,你如何做好?”
“老夫……”
“您别说,我知道。”
程路打断摩诘的话,“您大可以仗着修为高强遁入深山老林,躲个一年半载去了别处,道门修士想找您也找不到,
您自是有恃无恐,可苦海呢,他一个出家人,西行来此已经不容易,您老再给他加磨难,恐怕去了地府,
那地藏王也得拿您问罪吧。”
摩诘居士吹了吹胡子,摊开手,飞出两只阴阳鱼,交合在头顶聚合成太极,“谁说老夫打斗一定要产生佛光?
老夫用道法不行?”
程路:“……!”
卧槽,一个佛门居士,你特么在我面前施展出道法。
不会吧。
摩诘!
顿时想到什么,如果按照时间线算的话,大魏五百年,武帝建立的大魏,老曹家的大魏,那不正是原来历史上的唐代?
而且摩诘居,摩诘居士!
“您是王维?”
程路吞了口唾沫问道,古往今来,佛道双修的大家不是没有,但绝对很少,例如几百年后的通微显化真人,少年时便是沙弥,
后开创一门大道,自成一派,成为一脉之祖,都是少有的杰出人杰。
但那是几百年后的世界,现在的大魏,谁敢提出佛道双修,道门终南山祖观能把你脑浆打出来,不仅是终南山,连带着少室山都要来爆锤你!
佛不佛道不道的玩意。
我滴个妈呀,我这是捡回来一个大地雷啊。
苦海其实还好,就算真爆炸了,程路也有把握糊弄过去,但这位摩诘居士,身份暴露,恐怕自己是真的要遭受降维打击。
“你认得老夫!”
摩诘居士脸色陡然冷了下来,须发飞舞,若有若无的太极图顿时实体化,覆盖整个别院。
他的身份向来是一个秘密,从未有人知晓他的字号的具体意思!
但显然,眼前这个穷乡僻壤的武夫,似乎知道些什么?
我艹,大名鼎鼎的诗佛,我能不认识?
“老伯你别激动,我不是你想的那什么,我就是一个偏僻地方的武夫而已,只是有幸曾经听过您的大名,
喜欢你的诗句,例如您那句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可是让我这个穷小子明白了什么叫诗人的魄力!”
程路慌忙解释,摩诘居士仔细看了看程路,许久才缓缓点头,大魏好诗词,盛世华章早些年确实颇为了得,这也不假。
知道自己名号,从诗中窥得自己几分玄妙的人不是没有,此子悟性倒是极强,如他年轻时一般,从经意典籍中悟出道法佛法一般无二。
“既然知晓,还请小友替老夫隐藏秘密,如何?”
“好滴好滴,晚辈叫程路,粗鄙武夫而已,有没有字号其实都一样的,这事就我自己知道。”
程路松了口气,暗道古人挺好忽悠的,起码没办法跟他这样来自数千年后的老油条抗衡,但这不是他们傻,只是没必要而已。
如今佛道之争早已成了气候,王维这样站在中间线的人,反而是最怕的人,毕竟佛道两家,那怕恨不得把对方狗脑都打出来,
但争夺的是正统之位,据说起因是佛家说老子化佛,然后又说老子是佛祖的弟子,道门一看你污蔑我祖宗,这怎么成?
一来二去双方就斗上了,修佛又修道的,还真就是个四不像。
“老伯来这干哈来的?”
程路问道。
“解毒。”
“在那受的毒?”
“惠安县,说来也怪,分明妖鬼之气冲天,邪煞之气纵横,为何出了惠安地界,其他地方却是相安无事?”
“惠安啊,那地方可邪门的很,老伯你啥修为啊,在那都能吃亏?”
“区区五品,不足挂齿。”
“的确不足挂齿,太弱鸡了些。”
王维:“……”
你一个七品蔑视我这个双五品,你确定你胆子不是豹子胆?
程路以为王维起码四品,没想到就比自己高两个品级,嗯,超过自己不过三品,他就杀不了自己。
“那啥,我先带你去解毒?”
王维看了眼程路,既然他也去过惠安县,应当更有消息才对,倒是可以了解一番,也好做打算,“走吧。”
“老伯你可能不知道,我告诉你啊,张楼这个人脾气怪异的很,一般人,那怕是黄郡尊跟赵太守,他都不待见的,
也我这样跟他臭味相投的人,他才肯帮你,等会看我发挥,保管帮你药到病除,生龙活虎。”
程路一边跟王维吹牛,一边心里寻思,胳肢窝还夹着俩酒坛子。
这老头可是大名鼎鼎的参禅悟理,学庄信道的人物,而且看刚刚那一手太极阴阳鱼,有没有可能,弄点道门法术玩玩?
这老头油水不少,得慢慢来,才能把他的油水给刮下来。
“不错,山清水秀,背阳靠阴,倒是一处极好的培育药材之地,这位张楼,的确名不虚传。”
王维打量着张楼居所,缓缓称赞道。
程路一脸怪异,这地方除了后面有林子,两边有竹林,前面放个大塘子,还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老伯还会看风水?”
“你参悟易经就懂了。”
“哪算了,那玩意我可看不懂。”
一听是易经,程路摇头,那玩意真的不是人能看的,起码他自认为自己看不懂,还是老老实实以武夫为本。
“张老头,快开门,老朋友带好酒来看你了。”
程路吆喝着,推开门走进去,果然发现一辆牛拉的二轮板车,旁边还有个三轮车,也不知道是那个天才想的,
中间还用柔软的竹条弄成了链子,天可怜见,如果不是程路见过,都特么要认为还有老乡勒!
这脚踏车会不会太先进了点?
“谁啊,都晚上了咋咋呼呼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张楼气呼呼打开门,拿着一盏煤油灯,程路翻了翻白眼,你老头天还没黑你就睡觉,是怕鬼还是怎地?
“我这个朋友受了点伤,您老给他看看。”
自个走进屋,程路把胳肢窝里的酒坛子放在桌上,“别跟我客气,不过是二十年份的女儿红而已,晚上咱哥俩喝一口。”
王维看着程路跟年过六旬的张楼称兄道弟,这家伙就是个十足的混皮,跟谁都自来熟。
“哼。”
张楼哼哼唧唧回屋拿出药箱,“老夫就知道,只要是你找我,保管没好事,那大姑娘挺能干的,过几天再让她来帮我几天,正好要收药,缺人手。”
“一个怕不够,我给你多找几个?”
“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张楼露出满足的表情,看向王维,“还没我来,胡子倒是比我长,来老夫看看,你的情况。”
王维也没有再以老夫自居,乖乖坐在长凳上。
“精气神虽然饱满,但缺了几分活性,恐怕,你中的是鬼毒,把手伸出来。”
张楼嘀嘀咕咕给王维号脉,后者心里错愕,这望闻问切的功夫,这位张楼却是炉火纯青。
“嗯,哦,这样啊,有意思,原来如此,呵呵,不错不错。”
程路看着张楼一脸享受的自言自语,暗道这老头号脉还号出什么来了?
“诶诶,老头,你号出个什么来了?”
程路急切问道,什么鬼毒,听起来就好高大上的样子。
“算你找对人,这个人情,你得记着。”
张楼一板一眼看着王维,后者颔首,“前辈之言谨记在心。”
“他鬼毒入骨,有佛门气机与道门金丹镇压,暂时无碍,但毒已入骨髓,他又不是学武的料,气血早晚有一天会坏死。”
张楼对程路耐心很好。
厉害。
一下子就看出王维几斤几两。
“后果会怎么样?”
“怎么样?”
张楼皱眉,指着煤油灯说道,“化为脓血而死,气血乃人之本,那怕佛门道门功法再强,也逃不出人体规律,
所以他不来寻我,最多活个一年半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