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向阳不知道夏星河说的真假,却是本能地不信,这无异于商家的临时压价,非常恶劣,是安向阳最痛恨的行为之一。
“夏老哥,我知道你有难处,但我这边更难……”
“安老弟,我夏家的智囊团计算过,市场复苏,国家又有相关利好政策,外加这易得的四千万,四平海运完全可以度过难关。”夏星河稳坐钓鱼台,“当然,如果你觉得条件苛刻,完全可以先不签,回去继续考虑,我能理解的。”
理解你个罗圈屁!
我理解你,谁来理解我?
夏星河,咱们的梁子结大了!
别给我机会,否则,我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安向阳在心中咆哮,却知道自己被吃定了,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找其它的投资者。
他深吸一口气,啥都没再说,直接签字,至少有一点两人的意见是相近的,那就有了四千万后,四平海运大概率可以凤凰涅槃。
签完后,他就把协议推到安禹诺跟前,没有后者的签字,这份协议就无效。
安禹诺原本以为自己的签名只是附带的,根本没有多想,拿起笔就准备直接签字,可瞄了一眼协议的内容,恰好看到三步套餐,然后整个人就傻了。
按她原本的计划,可以领证,可以结婚,但休想她跟夏镜泽同房,等待四平海运走上正轨之后,她就会坚决与夏镜泽离婚。
算是以名声为四平海运换取需要发展的资金。
可在这份协议里,第二条就规定了必须圆房,第三条更是以生儿子为结束。
这让她感觉到无比的羞耻,有一种被当作货物卖了的即视感。
她还在协议中看到了一个条款,一旦签署协议,四平海运33的股份就归夏氏集团所有,这里面的操作技巧就大了。
如果在她生儿子之前夏镜泽率先在外面有了儿子,夏家就可以用一切手段阻挠她生儿子以达到仅用四千万就占有了四平海运33股份的事实。
而为了挽回损失,她父母一定会百般逼迫她为夏镜泽生日子。
到时候,她恐怕两面不是人。
她不相信父亲看不到这个条款的玄机,可父亲还是签了。
“爸,我不是猪!”她终于没忍住,大吼了出来。
“我知道,但我相信你!”安向阳口中的“相信”,也不知道是相信自家女儿的魅力,还是相信自家女儿的生育能力。
“爸,这份协议一签,我就毁了!”安禹诺再次大吼,有撕毁协议的冲动。
“毁什么毁,无稽之谈!我是过来人,我是你爸爸,会把你往火坑里推吗?相信我的眼光,相信我的智慧,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安向阳很冷静,或者说语气冰冷,“在做决定前,想想我、你妈、你哥哥和四平海运,你在这个生活了二十一年,该是你做回报的时候了!”
“爸,妈,给我一次自己选择的机会,哪怕四平海运破产了,我也有能力养活你们一辈子!”安禹诺苦苦哀求,眼中晶莹闪烁。
砰!
安向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胡说什么?你是不是巴不得四平海运立刻破产?如果你还对这个家有一丁点的责任心,就该毫不犹豫地签字!如果你敢拒签,我就会毫不犹豫地跟你断绝父女关系,安家再也没有你这个不孝的女儿!”
安禹诺沉默了,整个人好像身处冬季的西伯利亚,从内到外凉了个通透。
此时此刻,她真的想学哪吒,来一出真正的割肉还父!
“禹诺,真要妈跪下来求你吗?”纪苏红突然开口,未语泪先流。
“妈,你为什么也逼我?你应该懂我的!”安禹诺美眸中的泪终于流了下来,梨花带雨。
“禹诺,不是妈要逼你,而是妈真的没办法了。”纪苏红道,“看看你爸爸头上的白发,想想你哥哥的纨绔,还有我!你妈我老了,早就习惯了荣华富贵的生活,一旦变成普通人,会受不了的,你想看妈自杀吗?”
安禹诺无言以对。
她终于明白了,爸、妈、哥哥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她只是安家精心饲养的一只宠物,必要时就送出去。
她笑了,如雨打风吹后的鲜花,凄美到极点,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恻隐之心。
纪苏红心中一疼,知道和女儿之间生出了一条永远无法弥补的鸿沟,却是只能硬起心肠,一言不发。
女儿太有主见了!
安向阳的威慑不一定管用,必须加上纪苏红。
夫妻俩一起出马,一个来硬的,一个来软的,软硬兼施,才有十足的把握搞定女儿。
包间里的气氛凝窒,静得好似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在等着安禹诺的决定。
夏家一家三口看戏。
安向阳夫妻除了屈辱、悲凄,还有一丝丝忐忑。
安禹诺闭上眼睛,晶莹的泪珠再次夺眶而出,沿着脸颊而下,于圆润光洁的下巴处滴落。
良久之后,她终于开口,语气如冰。
“我签!”
短短两个字,似乎耗费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真的很想再加一句从今以后,我与安家一刀两断!
可她毕竟不是哪吒,没有决绝到底的勇气!
包间的气氛终于解冻,安向阳夫妻心中的忐忑也是尽去。
“禹诺,这次是安家欠你的!”安向阳道。
安禹诺没有回应。
“禹诺,妈对不起你!”纪苏红道。
安禹诺同样没有回应,好像一座绝美的人形冰雕。
“禹诺,我知道镜泽配不上你,委屈你了,但镜泽对我承诺过,和你婚后就收心,再也不去乱七八糟的场合,再也不和那些狐朋狗友来往,会老老实实地上班,争取早上接他爸的班,当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王蔓枝道。
安禹诺终于睁开眼睛,违心地说道:“伯父伯母,进入夏家的家门后,我会努力当一个好儿媳、好母亲。”
说完,她就拿起笔,将笔尖对准签名的地方,可右手颤抖得好似被电击了一样,怎么也写不出一个字。
“禹诺,要我帮忙吗?”安向阳开口。
“不用!”
安禹诺用左手按住右手,正要签下自己的名字,却听砰的一声,大门被撞开,是夏家的两个保镖,踉跄而入。
门外走进来一个吊儿郎当的人徐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