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莫寒绕着太礼寺转了一圈,便在一处狗洞面前住了脚。
“元痴老头,你这门留的,可够隐蔽的啊。”
楚莫寒一边戏谑地嘀咕,一边伸手按在了墙上。
狗洞,他是不可能钻的,墙,是可以拆的。
眼见着禁制的术法在自己眼前崩的一干二净,原本被围墙圈住的空地上平白多了一座红顶白墙的三层楼阁。
楚莫寒心满意足地轻拍了一下手,“既然你都那么臭不要脸地跑到人烟鼎盛的地方盖庙了,何苦再给住的地方裹上一层遮羞布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施施然地跨进门里去。
正对着门口的便是一面齐人高的照妖镜,用以防备震慑之用,可惜这个不速之魔轻飘飘地自镜前走过,没受半点儿影响。
正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葫芦状丹鼎,此刻外围金焰翻滚,明显是在炼制丹药。
“元痴尊者莫不是早就算出来了今日有客登门,连礼物都备好了?”楚莫寒揣着手晃进来,看得须发近白的老头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是真没想到,魔君居然会违背约定,偷偷跑到人界来。”
楚莫寒毫不客气地斜卧在炼丹炉侧面唯一宽大又舒适的椅子上,“跟天界的约定是为了约束魔界的,同本君有什么关系”。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元痴忍无可忍。
楚莫寒眨巴眨巴眼睛,一双睡凤眼明媚又无辜,眼角的泪痣似乎也泛着微光,“在下与元痴尊者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早已听闻元痴尊者最是懂得人间情苦,心怀仁慈,是天界最好说话的神仙啦”。
“没有!”元痴尊者的脸色更黑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楚莫寒微眯下眼睛,唇边的笑更艳丽了些。
“不管你想要什么,我这儿都没有。”
楚莫寒维持着那副慵懒散漫的表情伸了手,墨黑长剑凭空掉在他掌心里,他慢厮条理地擦了擦剑,“那可真是不巧了”。
“我脾气向来不怎么好,也没什么耐心,现在看只能委屈一下尊者了。”
“......”
“哎——”
“等,等等!大人,别忘了你当初跟天君的约定。”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要啥,你说,我只要有的都给你!”
楚莫寒踩在被揍成猪头的老头儿身上,手指勾弄了两下因为剧烈运动散落的发丝,幽幽地叹了口气,“早听说你是个只认拳头的小气鬼,本君还不信,以为仙君都像她那般大气。还想着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做个讲道理的魔”。
还别说,这踩人的感觉还真不错。
方才被踩了两次的脚,踩在别人身上,总算觉着舒坦了一些。
“看来三界之内,拳头还是最好使的。”楚莫寒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接过下头老头颤巍巍给他递起的一杆金毛笔。
“就是这个东西,我问它什么,它都能回答?”楚莫寒捏着笔杆仔细端详着。
在这东西身上,他瞧不出丝毫灵气,落在手中宛若死物一般,怎么也不像能回话的。
总算从楚莫寒脚底下被放开的老头心有余悸地爬起来,也不敢再朝着人摆脸色了。
他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位是当初仙魔战场上斩杀无数仙人天君的魔头,真真是三界外表越美心肠越狠的典范。草率了,白白挨了顿揍。
“没错,魔君大人,这便是可晓三界万事的问灵笔。只是此笔想要使用,还需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
楚莫寒捏了捏非金非玉的笔,半信半疑地收进怀里,“本君且找几个人试试,若是不灵,再来寻你的麻烦。”
楚莫寒前脚刚走,老头立马着急忙慌地收拾起身家细软,一边收拾嘴里还念叨着,这人界是没法呆了,还是天上好,最起码这个魔头找麻烦找不到天上去,他还能找天帝参魔君不守承诺,私自越界一本。
他这边东西还没收拾完呢,身边突然传来两声轻咳。
“元痴老儿,你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到哪儿去?别忘了外头还烧着炉子呢。”
!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上元痴尊者惊恐的眼神,楚莫寒温和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来提醒您一句,我这次来人界吧,三界内只有您一位仙者知道”。
驴车总算在天边敛去最后一抹霞光的时候进了渝州城。
路瑶从荷包里掏了为数不多的铜钱当作路费。
入城之后,路瑶一路掷着石子,又拦了几个人问路,走的还算顺利。
临近路府门口,路瑶又扯乱了自己的头发,重新绑好蒙眼的黑布,这才抬手重重拍了门。
她发丝凌乱,脸上还蹭着带血的泥土,身上的白衣裳也滚了好多山泥,看上去好不凄惨。
大门打开,打开门的下人先是一惊,紧跟着便是一嗓子三小姐回来啦!
府里登时涌出来好些人。
第一个便是双眼通红,脸上还泪痕未干的路雪儿,她一瘸一拐地跑在最前面,见了路瑶的样子,泪珠更是止不住了,在跑到路瑶身前时便不稳地扑到了地上。
那一声摔的瓷实,听得路瑶眉心跟着一跳。
路雪儿却不管不顾地爬起来继续朝她那儿跑,一直扑过来抱住路瑶的大腿,才嗷地一嗓子大哭出声。
“雪儿不哭,姐姐不是在天黑前回来了么。”
路雪儿哭的喘不上气儿,“姐,姐姐,姐姐是骗子......天,天已经,大黑了,你才回来......”
后面紧跟着的就是路老爷还有大夫人以及一众家丁,路瑶一边拍着路雪儿后背,让她喘匀气,一边分辨着来人。
还有叫春香冬雪的两个丫头,上午去太礼寺随行的人,娘亲也来了......
“太好了,瑶儿回来我就放心了。都是大娘的错,需要盘点准备的祭品太多了,移往山陵的时候忘了清点人数,大娘以为你会跟上的......你不会怪大娘吧。”大夫人泫然欲泣地朝着路瑶抱过来,被路雪儿回身就是一推。
她一个小孩子,就算使全力也该是推不动的。赵凤玲却哎呀一声摔倒在地上,手臂被青砖搓破了大块,倒真成了一朵弱不禁风的娇花。
本就因为许清池央求他派人去找路瑶而烦躁不堪,一直虎着脸的路战廷,登时狠狠瞪了路雪儿,“欠管教!没大没小!怎么推你大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