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护身符，路瑶果然安生了一阵子，大夫人没再带人过来找她麻烦。

雪儿喜欢到处跑，很是幸灾乐祸地跟路瑶讲，路容枝跟大夫人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大吵了一架，惯会宠女儿的大夫人罚她去祠堂罚跪了一个时辰。

外面又开始下起了大雪，似乎祈福那两日是上天仁慈，让路瑶祈福之路少些波折一般。

对此路雪儿很是欢喜，窝在路瑶身边满足地眯着眼，“姐姐，连老天都向着我们，我们以后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小孩子总是有些新奇的幻想，妹妹的思路不好追。

她总有着无尽的活力，每天偷偷溜出门去捡拾柴火，虽然自上次大夫人带人来祝轩之后，每天都有下人送来当人的暖炭，路雪儿也没有丝毫松懈。

对于大夫人指缝间漏出的丁点仁慈，她可不会傻兮兮地觉得就是对她们好。估计是赤风哥哥快来了，准备做戏给外人看呢。

连那个当初叫路瑶的婆子都在祈福当天收拾细软，一早搬了出去。

下人都觉得祝轩晦气，倒也让她们三个过得清净。

“姐姐，这是蛇。”路雪儿胆子大，自己没事就在外头瞎跑，什么也敢抓，认出这条违反冬眠规律四处游走的只是一条草蛇，便欢天喜地地掳回家来。

它未冬眠，估计也是饿的，瘦瘦小小一条，被抓了之后，乖顺地蜷在路雪儿手腕上，也不开口咬人。

路雪儿牵着姐姐的手，从玄色草蛇背后光滑细密的鳞片上滑过，那触感凉凉的，非金非石，光滑无比。

“这......就是蛇么？”

“对，等雪儿之前捡的柴火晒干了，就拿出去卖卖，等开春可以买几只小鸡养在院子里。鸡仔小时候的毛是绒绒软软的，长大之后羽毛会变得华丽坚硬。到时候姐姐也能知道小鸡是什么样子的生物了。”

光是听着，路瑶便似乎能想到又软又暖的触感。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物的‘形’，没有色彩，有的只是声音气味和感觉而已。

但只这些，便是她永远也探究不完的。

雪儿热衷于满足她的好奇心，甚至以满足自家姐姐的探究欲为己任。

屋子里比外面暖和得多，那条小蛇也精神了不少，从路雪儿的手腕上下来，盘在路瑶掌心里，乖顺地吐着信子。

路瑶能感觉到自己掌心沉甸甸的一小坨，那就是一个生命么，现在正呆在她掌心中。

“它在做什么？”路瑶轻轻地问，像怕惊扰到它。

“正支棱着一小节身子四处张望，大概是饿了？”路雪儿不确定的回了一句。

门口传来了一道爽朗的笑声，一个一袭青衣上晕染墨竹花纹的男子直接推门，一步跨了进来，随着他进屋的还有一阵蚀骨的寒风。

“赤风哥哥，你来啦。”路雪儿先是眼睛一亮，紧跟着有些不满，“这里好歹是姐姐的闺房，哪儿有你这样不言不语直闯进来的。”

“额，我都跟雪儿还有瑶儿妹妹这么熟了，你还忍心让我在大冷的天在门外等吗？”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回身将屋门严丝合缝地关上。

赤风长相普通，一张国字脸上，唯一的两点大抵是眉毛够粗够黑，眼睛够有神。

就因为赤风是修仙门派的弟子，在整个路家都是块香饽饽，尤其是路容枝，做梦都想咬上一口。

路雪儿对他很亲近，大概因为赤风是她所接触过的人里，为数不多还算温暖的存在。

事实上，虽然赤风教了路瑶一些防身法门，路瑶却对他保持着一种奇怪的警惕感。

大概是赤风的示好太过突兀，再加上之前赤风教她刀法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贴她很近，甚至凑到她耳边很暧昧的说话。

暧昧......

这个词还是路雪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学到，偷偷给路瑶说的。

“他们说，来往暧昧的男女都是两情相悦之人，之前赤风哥哥贴姐姐那么近，姐姐之后是不是要嫁给他呀？”

彼时路瑶拧拧雪儿鼻尖，“姐姐眼睛看不见，无论谁想教姐姐什么，总要摸到姐姐的手，姐姐难道要嫁给许多人吗？”

路瑶看不见，周围没什么新鲜响动时候，就总爱出神，直到赤风又开口，才将她思绪唤回来。

“我刚从麓仙派回来，便马不停蹄赶来见你们啦。”赤风一边说着，一边将背着的手转到身前，他手里拎了三盒香喷喷的点心，“多日不见，这是给雪儿的礼物，你最爱的奶香糕”。

“赤风哥哥真好！”路雪儿登时忘了自己刚才的不满，欢呼一声扑过去，坐在一边的小桌上，拆开绑带和油纸后，先给路瑶嘴边送了一块。

“姐姐不饿，你自己吃吧。”路瑶微笑着摇了摇头，将手往路雪儿那边递一递。

那条小蛇仍旧乖顺地盘在她掌心里，似乎爱上了那处地方。

“你带着它去娘亲屋里玩，我招待一下赤风公子。”

“好。”路雪儿乖巧应声，欢快地出了屋子。

随着房门被关闭的吱扭轻响，路瑶才转头朝向方才听赤风说话辨出的位置。

“赤风公子，男女有别，公子若有什么事，我们还是去门口说吧。”路瑶说着，便要起身，肩膀上却猛地多了一双手，将她按坐下去。

路瑶心底一惊。

“赤风公子......”

“这一年不见，瑶儿对我冷漠了许多，我不是说了么，瑶儿你只管直接叫我赤风便好。”

“以前是瑶儿不懂事，如果公子有什么误会的地方，瑶儿在这里赔礼了。”路瑶默默往旁边挪挪身子，跟男人拉开距离。

就是这种感觉。

只要赤风接近，就会让她格外难受，像是蚂蚁在身上爬，凶戾的猛兽在身后窥伺。

“是不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大夫人又欺负你了！”赤风义正言辞，语气中是对路瑶满满的维护，“别怕，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让大夫人她们再也不敢欺辱你和你的家人！”

路瑶抿了抿唇，“这是路瑶的家事，就不牢赤风公子费心了。”

赤风又急急来握她的手，被路瑶兔子般躲开，“其实，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在心里记挂许久......瑶儿，我是真心爱慕的你，不知你可愿意，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