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容枝的步子生生顿在门口，一张脸上红红白白变了几番颜色，最后却直接掉头跑掉了。

这些都看在了赵凤玲眼里。

“你刚才的话，可是伤透了容枝的心。她这些年，可是一直喜欢你呀。”赵凤玲面上愁云愈重，“你喜欢路瑶，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我与许清池她们娘儿仨一直不和，你找我只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赤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玉的小瓶子，恭恭敬敬地双手奉到大夫人面前。

赵凤玲眼底隐现一抹精光，“这是？”

“这枚筑灵丹，是晚辈孝敬您的。夫人若是吃了它，可享十年寿元，青春永驻。”

“你这是？”赵凤玲审视的目光落在赤风身上。

......

被无数人盼着的沐雪节终于悄然而至。

府里到处都挂满了鲜亮的红绸，房屋檐廊也挂满了新做的纸花灯。

富贵有余，便显得艳俗。

往日没什么人走动的祝轩小院，也里里外外地进了许多趟下人，顺带着也被装点起来。

“姐姐，这些人往年都不会管祝轩的，今年怎么总往咱们这边跑？”

“不用管她们。”路瑶心中同样疑惑，之前赤风的表白令她不安，幸而几日过去，赤风那里也没什么新的动作。

“不说这些下人，你这几日，怎么总往外头跑？”路瑶朝她招了招手，“也不怕把自己冻坏。”

路雪儿站在路瑶对面搅了好几下手指，才扑向路瑶怀里，“雪儿不是想开春买几只鸡仔吗，这些日子总要攒些木柴备用。”

这片刻的迟疑路瑶不是没发现。

看来，小姑娘也有秘密了。

路瑶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手指向下，握住了光滑又热乎乎的小手，手上的冻疮已经好了彻底。

看来，雪儿瞒的倒也不是件坏事，至少对方对她是没恶意的。

春香站在门外恭敬地叩门。

“三小姐，奉大夫人之命请小姐参加节日晚宴，望小姐能好好打扮，莫要失了路府三小姐的体面。”

春香说着，朝后面一招手，进屋了一排端着衣物发饰的仆人。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路瑶微抬了一下头。

“怕小姐不懂这些东西的用法，张嬷嬷会留下来伺候小姐梳妆打扮。”

春香留了人，留了话后便匆匆走了。

路雪儿不喜欢跟这些人凑在一起，刚好借故溜了出去。

沐雪节在府邸的操办无非装饰晚宴还有深夜祈雪燃放烟花。

取瑞雪兆丰年之意，这一日的雪下的越大，意味着来年的日子会过得越好，天下间更得太平。

这些天以来，雪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着，从未停过。

路瑶第一次裹上了白狐裘，穿上了上好绒缎做成的锦袍，唯有眼睛上系着的黑布条仍是原来那根。

她拽了拽披风上的绒毛。这身衣物，确是极暖的。

路瑶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瑶儿来啦，快坐下。”早已入席的大夫人见到路瑶后立马热络的招呼着，甚至主动下了座位，走到路瑶身边，亲近的拉住了她的手臂。

这热乎劲儿不似作假。

“谢谢大娘。”

“同我还客气什么。”

路瑶被拉扯着直接上了首席，坐到了赵凤玲的身旁。

她不懂规矩，下面坐着的人心中却惊异非常。

早听说路家三小姐先天盲目，克母克妹，是大不祥之人，十数年未曾在任何场合出现过，怎么今天一能参加宴席，就坐到了最重要的位置上。

路容枝坐在下首位置，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恶狠狠地盯着台上的路瑶。

“这三小姐近日身上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看上去一副得了宠的样子？”

“谁知道，不过听说今年路府祈福，也带着三小姐一同去了。”

“啧啧，大夫人亲近外室所生的孩子......”

底下那些议论，路瑶也全听到了，才知道自己坐的位置不对。

不过赵凤玲让她坐在这儿，路瑶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要求换位。

宴席开始，赵凤玲甚至贴心地往她手里塞了筷子，又一样样地带着她认前头都放了什么菜。

八宝酱胗、西湖醋子、甜靓生......全是些她没听过的名字，但好歹能做个推测的参考。

前头是表演歌舞助兴的，四周坐的都是同路战廷交好的袍泽，路瑶觉得自己同这环境格格不入。

前方歌舞表演停罢，照例是该准备祈福事宜，大夫人却突然开口。

“今日我与夫君还有一事想要宣布。”

“三姑娘路瑶与赤风公子情投意合，今日正是辞旧迎新的好日子，便以他们二人的婚约作为年头喜事，诸位在场宾客都是她们二人的见证人。”

路瑶僵在原地。

她早就猜今日这场晚宴不太平，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赤风居然求到了赵凤玲面前，他不知道自己家人都同这个大夫人不对付吗？不，他知道！

“赤风对三小姐仰慕许久，感谢大夫人和路老爷肯将女儿嫁于我。”赤风举起酒杯，遥遥敬了上面三人一杯酒。

路瑶张了张口，明明想拒绝，却舌尖酸麻，根本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难以置信的转头，一张脸瞬间煞白。

她本来就没多少反抗的能力，大夫人居然还给她的饭菜里头下药。路瑶默默地攥紧了手掌，压住了自己因愤怒和无力忍不住的颤抖。

不能叫大夫人知道，她下的药能对自己起作用。

这个时候，路瑶还在惦记那个根本不存在的符。

她扯出一抹微笑，朝着大夫人的方向施了一礼，又转向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施了一礼，做足了小女儿的娇羞神态。

这种场合，她能不能说不妨事，最关键的是，她得留住最后能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底牌。

还好那药只是让她一时说不出话，估计下药之人也是担心遭到反噬。

“好，小女与赤风的婚事这就订下了。”路战廷满意的点点头，他这个废女儿能给他招个不错的女婿来，也不算白养。

“我不依！我不准！”路容枝再也忍不住，猛站起来，挥手推掉了面前的菜肴果盘，在地面摔的一片狼藉。

“胡闹，你耍性子怎么也不分场合！”大夫人脸色一冷，开口呵斥。

“娘！你帮她都不帮我！你说了赤风哥哥和她的婚事都没同我商量！”

“大人做什么事，还需要向你报备吗？！你给我滚去闭门思过！”路战廷没好气地大吼她。

路容枝眼神震惊，“爹......爹爹......您怎么......”

“没听到么！滚去闭门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