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虚中了一剑，又掉入魔界，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没想到自己还能重新醒过来。

他捂着还在渗血的伤口，头脑昏沉地发现自己在一棵金灿灿大树的树顶。

这棵树跟周遭的暗色显得格格不入，但它宁静又安详地伫立在这里，却没有宵小觊觎。雪天虚没从周围感受到任何生灵的气息，除了自己。

金色的枝叶慢慢下垂，将雪天虚放到了地上。

树冠分开，露出了一张苍老的树脸。

“年轻人，你不该出现在这儿。”老头子慈眉善目的。

“你是谁？”

“呵呵，我就是一棵老树，不值得你挂心。倒是你再不从这儿离开，魔气恐怕会从内部撕碎你的身体。”

“我不能走。”雪天虚攥紧了手，“我来这儿，是为了救徒弟离开，我现在，却根本连徒弟的面都还没见到。”

“你徒弟入魔了？”老树啧啧出声，“这你都不放弃她？”

“她是受了奸人蒙蔽！”雪天虚还口的毫不犹豫。

“什么是奸，什么是恶？魔族就是坏人了么？”

雪天虚指指自己胸口中的一剑，打断了老树的长篇大论，“我这还不够证明的么？”

“你这么说，我就觉得有点儿道理了。”

老树跟雪天虚聊得挺愉快，慷慨大方地送了他十分之一片叶子。

还找的是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那片叶子动的手。

“哎，老头儿我可好久没遭过虫子了。”

“......”雪天虚虽然很清楚自己应该感激一些对方的救命之恩，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把这玩意儿扔到这棵老树脸上。

“你把我这叶子带到身上，只要不动手，那些魔族就分辨不出你是人类了。”老树朝着离开的雪天虚不舍地挥舞着枝条。

“等你们回来的时候，别忘了找我聊聊天。”话音还没落，老树又叹了口气，“估计这辈子是见不到你了。”

这老树说话怎么这么损！

雪天虚强忍着才没怼回去，忍气吞声地捏着树叶，拖着重伤的身体离开了。

魔界不利于伤口恢复，但他能够暂时将身体的表层恢复，除了疼痛难忍之外，至少暂时不会妨碍他行动。

楚莫寒翻了窗户，不顾路瑶的抗拒，直接将床上的人拦腰抱起，给偷出了屋子。

“你翻窗进来就算了，出来为什么不走门儿！”路瑶被楚莫寒抱着，悄悄红了耳朵。

“我偷走了稀世珍宝，不能太招摇。”楚莫寒笑眯眯道。

以前她只是能感觉到，楚莫寒凑近她说话时候气息的温度。

现在却亲眼看着这个妖孽的男人顶着他那张让人见了就脸红心跳的脸主动凑过来！

难怪当初在离焰岛的时候，那么多女弟子都对楚莫寒趋之若鹜。

“被我抱着还走神，嗯？说说，你在想什么呢。”

“不告诉你。”路瑶转转眼睛，抬手将楚莫寒贴近的脑袋推开，“你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去一个很美的地方。”

楚莫寒带着路瑶御空，只是下意识地用了往常的方法。

魔息一展开楚莫寒就惊觉不对。

路瑶难受地皱了皱眉，却什么都没说，仍旧窝在楚莫寒的怀里。

“瑶儿......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但你放心，我只要在你身边的时候，一定会小心收敛魔息，不会让魔气伤害到你......”

路瑶主动搂上他脖子安抚道，“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她接受了自己的夫君是魔族魔王的身份，接受了在魔族生活，该面对的一切，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楚莫寒轻吻了一下她额头。

他抬手直接撕开了空间，朝着黑红双色交叠的空间裂缝直接迈进去。

空间乱流撕扯着楚莫寒魔气构成的防护，被他护在怀中的路瑶没有受到半点儿损伤。路瑶眼前的世界再度恢复正常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有着一大片毛绒草的山顶。

在这里，似乎抬手就能摸到挂在天上的月亮。

“这些草好神奇。”

路瑶也在魔王宫里见到了不少花草。

魔王宫的侍从们饲育的都是些精贵花木，但这样毛绒绒的植物，路瑶还是第一次见到。开始时候兴奋地揉了一撮毛绒绒的草叶许久，突然难过起来。

“九尾的毛也是这样软的。”

“同你我一般，只要有心，总会再见的。”

路瑶轻叹一声，“还好有你，不然太礼寺的时候，我可能就已经死了。”

“现在想想，当初小女子就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楚莫寒刮一下她鼻子，惹来路瑶不满的一拍。

“调皮。”

“这些含霜花，马上就要开了。”

楚莫寒话音刚落，路瑶便觉得连天上的月光也黯淡下来。

这种毛绒绒的草每一根柔软的毛刺上都慢慢亮起了星星点点的银色，仿若在地面上点亮了一片绝灿的银河，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着。

除了那轮绿色的圆月，在这片宁静而绚烂的银色浅辉中，天地的一切都仿佛失了颜色，变得无限旷远开阔。

“怎么样，喜欢么？”

路瑶频频点头。

她兴奋地在银色的花海中跑来跑去看着花，楚莫寒就站在不远处，目光专注地望着她。

一直到今天，他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现在所做的，真的是正确的么？

他没有自废修为的谎言可以被轻飘飘的戳破，但他骗她自己是她夫君的谎言呢。

路瑶愿意跟他在一起，都是因为那个谎言，可有不死神树化玉心的加持，路瑶会成仙是命中注定的。

到时候，他该怎么面对她。

她会不会对自己失望透顶，再也不理他。一想到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楚莫寒就感觉心悸到难以呼吸的地步。

路瑶在一片银色的花海里跑动，远处一闪一闪的红色小虫吸引了她的注意。

魔王宫没有会发光的小虫子。

路瑶兴奋地追过去，想要扑到给楚莫寒看看。

才拥有眼睛的第一天，路瑶什么都看不够，什么都觉得新奇。

她想把这份新奇同楚莫寒分享。

路瑶轻手轻脚地猫过去，朝着红色的小虫猛地一扑，掌心立时传来剧痛。

她惊呼一声，将小虫子狠狠丢了出去。

破虫子！居然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