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乱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而后，凌灵的面前忽然升起一个庞大的虚影，通体犹如水波般荡漾着层层涟漪，待那奇奇怪怪的影子全部展露之后，这个身影逐渐由虚转实。

对方身上披着一件长袍，上方隐约间能够看到宇宙星辰正在徐徐运转，背后两只长角分别向侧上方眼神，脑后两只角弯曲向下，四角交叉，非常奇特。

他的脑袋上最后才非常缓慢地凝聚出五官，样貌着实普通。

凌灵仰头看了看他，随即一个大小如意将自己的身躯变化到能够平视他的角度，旋即开口道：“永恒？”

“你可以这么称呼我。”

凌灵微微点头，明知故问地道：“你来做什么？”

“阻止破坏。”永恒的脸色仿佛亘古不变，云淡风轻地看了凌灵一眼，又道：“送你回去。”

“回哪儿？”凌灵紧跟着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送你回到你最初始的地方，然而我现在还做不到，所以我只能把你送你你最先抵达的地方。”

第一宇宙。

这就是凌灵在这片多元宇宙中最先抵达的地方。

凌灵没有说话，而是继续转头望着远处的大蛇以及它体内还在颤动的现实宝石，与之前相比，当下的现实宝石虽然仍是分散的以太粒子，可它的核心已经发生了一些转变，简单地说，它有了灵性。

这才是大蛇出现的真正原因。

可是不得不说，这很奇怪。

永恒似乎能够看透凌灵的想法，他直接开口解释道：“无限宝石源自一位强大的女神，她的存在远在宇宙存在之前，她非常强大，强大到令她自己无时无刻都在感受着孤独，于是她将自身分裂成七颗宝石，除了蕴藏着她的意识的自我宝石具有唯一性之外，其余的六颗宝石在每一个多元宇宙中都出现了。”

凌灵微微颔首，看着永恒道：“这个我知道，不妨说点新鲜的。”

永恒一摆手，两人面前顿时涌现出一片星系的海洋，色彩缤纷的光芒之中逐渐升起六颗颜色各异的宝石。

凌灵看得眼睛一眨。

这六颗宝石都是真货。

永恒轻轻捏住其中通红色的现实宝石，道：“现实宝石，它可以修改任何现实，但你恐怕不知道，每一个现实宝石的内部，都存在着通往一个奇异之地的空间。”

“哦？”这倒是个新的知识点，凌灵此前从未听闻过。

“世界之池，灵感成型之地，多元宇宙所有不同世界的故事都在以漫画的形式被记录下来，因此，当某些人使用现实宝石修改现实的时候，它可以直接将不同世界不同时间线上发生的不同事件极其导致的结果嫁接到使用者所在的宇宙。多元宇宙是无限的，任何结果都会存在，生命们自认为夸张得难以实现的现实在无限多元宇宙中总能找到匹配的，他们使用现实宝石，就相当于掌握了一枚钥匙。”

就好比电脑上的复制粘贴。

这相当于现实宝石工作原理，放在多元宇宙里，这是非常难得的知识，因为只有通晓现实宝石的远离，才能更好地单独使用它，否则便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玛勒基斯或许知道一点，但他在使用的时候必须要压制着现实宝石的力量。

卡玛泰姬的法师施展魔法要付出代价，但相比单独使用现实宝石需要付出的代价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很多时候使用现实宝石的能力需要用其他宝石来作为辅助，用一个不大准确的比喻，其他宝石就是现实宝石的能量源或驱动引擎。

凌灵不解：“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对现实宝石从来都没有想法，以前、现在包括未来他都不可能主动去使用现实宝石，所以对现实宝石的原理更不感兴趣。

“你，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投映在无限多元宇宙中。”

“我以为这并不奇怪。”

唯一存在并不是凌灵专属，达到多元宇宙级别力量的生命很多，大部分都是唯一。

“错了，其他的唯一存在，要么在这片多元宇宙中诞生，要么是在力量达到之后主动收回或是毁灭了其他宇宙的自己，而你都不是。”

“嘶”凌灵吸了口凉气，倒不是什么震惊，而是对永恒这个所谓神明的说话方式感到无比的蛋疼。

他好像永远在等待着凌灵的对白，凌灵如果不跟他对话，他大概会在说完自己的台词之后站在凌灵面前等一万年，直到凌灵再次开口把对话向前推进为止。

而且他讲了那么多一直没有进入正题，总是要从边边角角说起，这程序真的非常不人性化。

“既然你愿意现身跟我见面，我想你应该愿意告诉我原因，那你就没有什么好支支吾吾的，开门见山地说，如果理由足够，你开门，我回去，如果我认为还不够充分，那我们就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有问题吗？”

永恒没有恼怒，没有蔑视，没有惊讶，依然用那平静如水的声音回应道：“没有。”

“很好，那么现在我问，你说。首先，为什么要我走？”

“你影响了这个宇宙，影响了现实宝石，它获得了思想。”

“一颗宝石而已，待会儿我直接毁了它不就行了？”

永恒摇头，再次说出了那个词语：“世界之池。”

凌灵张了张口，沉吟片刻才道：“仔细说。”

“所有现实宝石都通往世界之池，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被记录下来，包括现实宝石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思想。”

“你是觉得其他宝石可能会学着这颗宝石一样获得思想，然后导致各种意外在多元宇宙发生？”

这是凌灵第一时间能想到的最合适的答案，但永恒还是摇头。

“不是，其他宝石没有思想，它们也不知道获得思想意味着什么，宝石只会遵循使用者的命令，虽然使用者有可能希望宝石活过来，但我可以抹除这样的可能。”

“所以呢？”

“所以这不是原因。”

永恒回答得非常认真。

凌灵捂着额头大翻白眼，他现在真的感觉自己跟永恒之间有代沟，足足两个世界那么宽的沟！

“我的意思是问你，所以原因到底是什么？”

永恒这次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宇宙会出现大蛇吗？我知道你很明白这个宇宙的时间线，虽然我不知道你是通过什么方式了解到的，但是我知道你知道。”说罢，他两只眼睛非常认真地与凌灵对视。

言下之意便是你别想着诓我，我知道的多着呢！

凌灵摇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这个宇宙本来不应该有这个家伙才对。”

永恒满意点了点头，似乎在为凌灵的诚实而感到欣慰，他道：“没错，这里不是不应该有，而是到现在为止一切物质的运转中都从来没有出现过关于它的线索，哪怕未来有一天它突然又出现了，至少现在也还没有。”

“等等！”凌灵果断叫停，拧着眉头道：“你的意思是即便现在没有大蛇，也并不意味着未来没有，如果以后随着时间线的延伸，假设有需要，大蛇还是会存在，并且已经发生的过去也会随之改变从而来填补它并不存在的过去？”

“是的。”

永恒表现得非常实诚。

凌灵却感觉异常的突兀和奇怪。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和电影宇宙的导演谈论起剧情人物来，今天用不到的角色不需要出现，以后如果需要它的时候直接大笔一挥连过去都能改，总之在用不到它的时候，它就是不应该存在。

“这个宇宙有名字吗？”凌灵忽然问道。

永恒眼眉微抬，摇头道：“宇宙是多元且无限的。”

“好，继续说正题，我大概知道你的想法了，你是想说，我的存在让宝石意外诞生了思想，接着它参照世界之池中存储的故事，利用自己的力量创造除了这个宇宙至少现在还不应该存在大蛇？”

“是。”

“它为什么这么做，为了给自己一个真实的肉身，它居然想成精？”

夭寿了，宝石成精了！

听到这里，永恒始终淡漠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他用一种看起来非常奇怪拧巴的表情望着凌灵：“当然不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个问题问得好，在修仙世界，别说是人或者动物，连山上的花草树木，甚至于一颗石头都能成精并且现在站在你面前跟你聊多元宇宙，你说还能为什么？

“继续说原因。既然它不是要成精了，那为什么要变成大蛇？”

“它在守护这个宇宙。”

“哈，开什么玩笑，无限宝石会守护宇宙？”

那岂不是证明灭主任干的漂亮？

“不一样，这是思想的差距。拥有思想之后，它针对的是外来者，比如你，还有一些多余的存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永恒看向了被冻结在旁边的索尔。

凌灵心头一跳。

“你是说，它知道索尔是假的，所以才会从无限的故事中抽取并化身成为索尔的宿命之敌，目的就是为了杀掉索尔这个假货？”

“没错。”

“但它自己也会死。”

只有雷神能杀死大蛇，但大蛇一定会杀死雷神。

永恒：“它又不是真的大蛇。”

凌灵正要说话，忽地自己闭上嘴巴。

好吧，这就像是用了人家的身份去做了人家才能做的事，但你想要针对这个身份，最后才发现人家是假的。

总有一种借鸡生蛋的感觉。

凌灵继续问道：“它化身大蛇是为了针对索尔，那我呢？”

“一个跟你一样的多元宇宙外来者。”永恒说完后顿了顿，又以一副凝重的神情补充道：“她很强大。”

能被永恒认可为强大，那就一定是真的强大。

这样的一个人会是谁呢？

“是谁？”

“你认识。”

“我认识”凌灵脑中蓦地跳出一个金红色的身影。

永恒点头：“是她。”

凌灵的表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怎么说呢，上次一别，又是多年未见，要是现实宝石来这么一出的话想想还真是挺刺激的。

到时候虽然没有拿下夏侯凰的真身，用现实宝石模拟的来练练手也不错啊！

凌灵可没有看着师父的脸就下不去手的奇怪习惯，否则在修仙世界那么多变脸变身的法术，岂不是直接天下无敌了？

现实宝石是有极限的，一个宇宙的一颗现实宝石所拥有的的最强力量应该就是单体宇宙的巅峰。

凌灵很有把握。

不过这种事情想想就算了，这就是典型的“可以做，但从道德上不建议”的事情。

“很好，我再问你，是什么原因让你亲自现身来告诉我这些并且还要送我回去，一颗现实宝石而已，你知道它不是我的对手。”

永恒：“它的来历。”

“复仇女神？”

“是的，它是复仇女神的一部分，多元宇宙中任何一颗无限宝石都是复仇女神的一部分。”

这就很可怕了，六颗宝石能让灭主任一个响指抹掉宇宙一半生命，注意这不是极限，而是灭主任只想干这么一件事儿，无限多元宇宙有多少宝石根本无法计算，我们只要知道，每一个单体宇宙诞生后，多元宇宙都有足够的力量去衍生出六颗全新的无限宝石，这股力量就来自复仇女神。

这是个非常强大的存在。

比死亡那个娘们强了不知道多少。

永恒继续说道：“因此，它的思想是对复仇女神的亵渎，更是一种可怕的信号。多元宇宙的运转非常平稳，这个世界可能并不需要一个复仇女神存在。”

至此，凌灵终于差不多明白了。

搞了半天，原来是你们这群掌握着多元宇宙大权的家伙觉得复仇女神会影响你们坐稳屁股底下的位置，所以才会对一颗无限宝石如此上心！

凌灵都已经开始不在乎宝石本身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了，五大神明又怎么会对其中一颗特别关照呢？

他们怕的只是有了思想的宝石会不会直接引起复仇女神的苏醒。

凌灵眼神微微变化起来，永恒对此毫无反应，但还是道了一句：“它只是一块石头，不应该有思想。”

你说你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