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生辰日是母亲的受难日。
对于萧家而言,他们既在这天迎来了新的生命,却也在这天失去了母亲。
但阿简是娘拼了命也要生下的,萧烈有过悲痛和遗憾,却不会如村里那些嘴碎的人怪责到萧简身上。
这是他的弟弟,是阿娘送给她的亲人!
热闹的生辰宴散去后,萧烈带着萧简和傅胭来到家里的小祠堂。
萧烈点燃三炷香,分给傅胭和萧简。
傅胭随着萧烈磕头后,将香插入了香炉。
萧烈让到一边,摸了摸萧简的头,低声道:“给娘磕头上香吧。让她保佑你来年更健健康康。”
先前的惊喜开心都被萧简收入心里。
他垂着眉眼,即便因着衣裳厚实跪下时歪歪扭扭,也仍然认认真真地给娘磕了四个响头。
插好香,萧简跑到哥哥的身边,接过了部分纸钱一张一张地投入火盆中。
他一边轻放着手里的纸钱,一边低声轻语仿佛在和娘说话:“娘,阿简今日六岁了。”
“嫂子给我煮了长寿面,还做了蛋糕,可好吃了。还有长明叔叔、石婆婆、阿洋哥哥、阿满姐姐都送了我礼物哩。”
“我今日很高兴,若是爹娘你们也在……”
萧简偷偷拿袖子擦了下眼角:“娘!阿简想你,想爹……”
纸张燃烧殆尽,飞灰顺着打开的窗户飘飞、飘远。
傅胭走上前揽住他:“娘一定听到阿简的话了,会在天上继续保护我们阿简平平安安的。”
萧简的小胖手抓住嫂子的袖子,将小脸躲在里面,闷闷地说道:“娘也要保佑嫂子和小宝宝!”
阿简赤子之心,傅胭听得心里软软的。
萧烈收拾好东西,走过来抱起他:“好了,和娘说完话了,阿简也要睡觉了。明儿还得上学呢,起不来夫子要罚的哦。”
想到夫子拿在手里的戒尺,萧简抱着哥哥的脖子缩了缩脑袋,又忍不住挺直了胸膛,骄傲对哥哥嫂子说道:“阿简不迟到,夫子才不会罚阿简哩。夫子夸阿简。”
“好好好,阿简乖又聪明,夫子也夸你呢。”
……
二人陪着萧简说说话,小孩子慢慢的被转移了注意力和心情,也没有刚刚那么低落了。
洗漱好,傅胭坐在萧简的床头给他掖好被子。
临睡前萧简突然想起一事,抓住傅胭的手问道:“嫂子,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啊?”
今天大伙儿都送了萧简礼物,萧简也要给嫂子准备。
听到萧简的疑问,傅胭愣了愣,过了会儿低声笑道:“嫂子不过生辰。”
“嫂子为什么不过呀?过生辰有好多好多好吃的,还有礼物,可好了。”萧简极力推荐。
傅胭将他比划的胳膊重新塞回被子里:“嫂子忘了时间。”
啊?!
萧简恍然大悟:“是和阿简今天一样忘记了么?不过阿简忘了,哥哥帮我记着呢。”
天色渐深,再不睡明儿真得起不来了。
傅胭哄他:“是,嫂子忘了,等嫂子找到哥哥就知道啦。”
“那嫂子要快点找到哥哥哦!”
“好,阿简快睡吧。”
没一会儿,萧简睡着,萧烈吹灭了蜡烛扶着傅胭走出西屋。
萧烈深邃的眼神凝在傅胭的身上。
“阿烈哥?怎么了?”傅胭无事人一般笑着问他。
萧烈:“我记得当初有拿双方的生辰八字合婚。”
“啊!”傅胭想起这个事犹豫地解释道:“那个八字是人牙子当初立卖身契的时候编的,因为我当初太小真的不记得了。你会生我气么?”
傅胭纠结忐忑地望着他,萧烈只有对她的心疼,又哪会责怪她的隐瞒。
萧烈扶着她在床边坐下:“我永远不会生阿胭的气的。那不是你的错!”
“在找到哥哥知晓生辰之前,我把我的生辰分给你好了,等二月底咱们一块儿过生辰。”
傅胭笑着靠在他的怀里:“你把我当阿简哄呢?过不过生辰,我无所谓的。”
萧烈:“阿简要过,你也要过。”
被他哄着惦记着,傅胭眉角含笑,透亮的眼里藏不住喜悦。
她仰头凑过去,主动亲了萧烈一口:“恭敬不如从命。”
萧烈红着耳朵却一本正经地将她重新按回怀里。
他轻抚着傅胭的肚子,压了压燥热无奈道:“媳妇儿,别闹!”
……
傅胭倒没骗萧烈。
她是真的不知道。
现代时她是个孤儿,院长妈妈拿她被捡到的日子做的生日,登记身份证。她朋友少,好好生活已经花费了她全部的心力,不说假的生日了,连一些节日她都很少庆贺。
到了厉朝原身记忆模模糊糊,她也无从得知。往日里处的好的丫鬟嬷嬷们借此聚一块儿加两个菜吃顿好的,我也配合。
说不定还真得等找到原身哥哥才能知晓真正的生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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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腊月,离春节也不远了。
家家户户都在收拾家里,准备年货。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几场。
瑞雪兆丰年。农人们也很欢喜。
腊月初六,天高云阔,是一吉日。
孙家便挑的这天给小儿子办亲事。
一大早,萧烈就将租来的马车拉到了后门口。
石婆婆上上下下收拾着给车厢里垫软垫,力求一会儿傅胭坐在里面不会被颠到。
她一边收拾着一边对石满嘱咐道:“今天你可得跟紧了夫人。夫人要什么你就跑勤快点,别让她累着。对了,到时候孙家人定不少,你也护着些夫人,别让人挤到她了。”
石满认真地连连点头:“奶,我都记下了。”
今儿是萧烈带着傅胭、萧简和石满回村里。
石洋既得做糕点,又得结算账目,石婆婆得留在铺子里帮他看顾着。
若不是因为这儿,她恨不得是自己跟着傅胭照顾,哪能让小孙女跟上。
傅胭的肚子已有七个月了,她自己觉得还是可以自如行动,不必太过谨慎。
可家里人看着她渐渐鼓起的大肚子,却无法放下心来。还是石婆婆因为有经验最宽心,不过该交代的也不含糊。
萧烈拿着装好炭的小铜手炉塞入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