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明白已经被认出来，江暖瑕将脚默默收回来。

她几步上前，蹲下他身侧，“爷。”

滕容沉侧头看过来。

杭知府看得越来越迷茫，但总算，感觉出来滕容沉心情不错。

他听滕容沉说：“杭大人不用特意为此介怀。现在，已经有人照顾吾。”

“是，爷有事吩咐。”

他算是有眼力劲，隐蔽瞥了一眼那奇怪的丫鬟，面生，长相普通。

他离开的时候，发现了站在出口的黑棋。总感觉，刚刚似乎避开了不得了的危险。

黑棋示意暗卫离开。他刚刚接到了指令，如果那可疑的丫鬟要逃，直接抓人，伤不伤到人无所谓，只要活着就可以。

江暖瑕抬头看着他。

久别重逢怎么演啊？急！在线等！

“说说看。”滕容沉侧头跟她说悄悄话，“应该有话跟我说。”

宴会场继续觥筹交错，好在不是正式的宴会，所以并不算大场面。所以这边的情况也没有人在意。

江暖瑕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她想了想，问他，“还记得质子府湖畔的小水吗？”

“自然记得。”滕容沉笑开来，一副相认之后亲切的模样，“原来真是你啊。好久不见。来，快起来。”

江暖瑕：……别这样，孩怕～

他伸手抚摸她的头发，“我说过要报答你，放心，不会食言。起来，在我身边坐下。”

不用了，谢谢！

但她知道，他没给自己拒绝的选项。

她笑着点头，“恩！”

宴会继续进行，倒也没有太久，滕容沉便以不胜酒力为理由离席。

他被单独安排一个院子，江暖瑕跟着他。

路上，沉默。黑棋很奇怪，瞥了她几次。

江暖瑕靠近他，朝他挥手，“我叫小水，兄弟你怎么称呼啊。”

“黑棋。”

“哦，小黑兄弟啊。”

“……”

“旸城的糕点名气很大，小黑兄弟吃了吗？”

黑棋怎么也无法将她带入到什么身份去。她应该只是一个丫鬟而已。不过即便是丫鬟，只要是主子的人，他自然不会无礼。

他正要回答。

“黑棋。”滕容沉却突然唤他。

“是，主子。”

主子的语气不是很好。黑棋跟了他这么久，能感觉出来。

“去买旸城的糕点来。”

“是，主子。”

根本不用他亲自动手，但是滕容沉却突然给了这样一个命令。

他很奇怪，绞尽脑汁也没有猜测到背后的含义。

黑棋离开，滕容沉等江暖瑕靠近。

等她走近之后，他问：“你跟黑棋说的来？”

“啊？”

“你好似想知道他的事，多过于我。”

“蛤。你不是皇太孙嘛，肯定很好啊。”

他略微沉默，眉眼低垂，然后说：“我不好，小水，我很不好。”

“……”

“不过，小水你出现我很高兴。你长大了，我都没认出来。”

你当然认不出啊。

江暖瑕点点头，“我……”

她正想说自己也是，但突然想到刚刚还帮着替换了他会过敏的菜。

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她说：“我认出你啦！你看，还是我惦记着呢。”

“是吗？”他似笑非笑，无法分辨相信还是不相信。

两人到了院子，滕容沉提出，“我们好不容易再见，坐下来聊聊。”

“好呀！”她欣然同意。

两人在院子的石桌边坐下。丫鬟拿了糕点茶水过来。

小院中，夜色很美。两人对面对。

“说起来，小水怎么会在这里？”

“哦，我家里生意失败啦，所以做点别的事。”

“别的事？”

“云苏哥哥不会把我交出去吧？”

“……”他略微迟钝了一瞬，“自然不会。”

他的迟疑，并不是因为对于她说的问题，而是她那一声“云苏哥哥”。

不知道为何，让他想起了江暖瑕。

“那我就告诉云苏哥哥。”她压低声音，“我进来偷东西啊。”

他微微蹙眉。

江暖瑕继续说：“认出云苏哥哥的时候，我还不敢来认呢。原来哥哥没有忘记我啊！我以后，是不是再也不用去偷东西了！”

“当然。”她居然需要混到偷东西的地步？

滕容沉对于自己记忆中的女童有一个既定的印象。

哪怕比自己小，但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真的是送给他的守护神一般。

仙童。

给他武功秘籍，送他机缘。

骁国的那一段回忆，因为有了她，他才会不时拿出来回忆。

她离开之后有高僧找上门，莫名其妙要收他做外室弟子。他同意了，因为这样，他至少可以避开皇城内的纷争。

所以她离开之后，他就没有再吃苦了。

他想，一定是她的安排。

可是现在，她就好似被自己美化了一般，现实里，她成了小偷小摸的宵小之辈。

他还在考虑。

江暖瑕兴奋问他:“云苏哥哥，你说会报答我？是不是要给我银子啊！”

“银子自然可以给你。”

“太好了！”

“不过，你这样一个人在外头也不安全。就在我身边吧，我安排你进太子府。就是要委屈你以丫鬟的身份过一段日子。”

说着说着，他似乎又觉得，她不如记忆中的厉害，似乎是好事。

这样，他就能全权掌控她。

之前感受到的那一股兴奋劲头又再次升起。有一个人，将彻彻底底属于自己，全权有自己掌控，这可能还不足以让他如此兴奋，但是，那人是小水，就不一样了。

他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

江暖瑕突然得到了“入职”的机会，有些懵逼。

给点银子就能打发，还这么好给提供职位啊。

“我……”

“就这么决定了。放心，虽然是丫鬟，但就当是我们以前一样生活，好不好？”

“……”不好。

“如果你再离开，那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江暖瑕打算拒绝的话卡住。

她笑着点头，“当然好啊！”

他眉眼柔和下来，笑了。他的笑容总是同一个弧度，这一次却不同。

“真好。”

“恩！”

在月色下，似乎那些过去的时间不存在。两人聊了一会儿，分开所造成的陌生感就消除了。

滕容沉跟她说了很多。

告诉她，他这次保护外宾其实是吃力不讨好的任务，告诉她，京城最近发生的事。

他没有问她当初为何不辞而别，她也没有主动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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