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忠纵马来到秦岭身边，上下打量，没有来言去语，直接道：“府台大人有令，由你秦岭接任榔榆县县令一职，破格提拔，便要承受他人之不能承受，三年，若你不能把榔榆县带出个模样，是杀头的罪过。”

秦岭跪倒在地，双手接过韩忠递过来的大印和府台文书，上面已经写好了自己的名字，看来，他已经把自己调查清楚了，这个办事效率深得秦岭心意。

他说完便要调转马头直接进了县衙，秦岭很纳闷儿，这么痛快的吗？他主持了这里的大事，给上级禀报的报告自然是由他来写，难不成已经写好了？

秦岭忽然有些无力，实在摸不准这个枢密院总指挥的脉门，这种搞情报的家伙，实在是难缠。现在自己想稳住在榔榆县的地位全靠他呢，这马屁可不能拍在马脚上，否则三天两头给自己穿小鞋，多耽误事儿？

正在秦岭为难自己该干嘛的时候，叶青言老爷子风尘仆仆地骑马赶来，如今榔榆村被府台那边盖了戳，全县岂敢有人小视？叶青言来了，那些曾经欺负过老头的人，都躲着不敢让老头看见，秦岭挺感动的，上前将老爷子迎下来，道：“老爷子，一切尘埃落定，我这儿没问题！”

老爷子重重咳嗽了几声，气喘吁吁道：“怎么没问题，你这个脾气，我要是不来，保证会出大事，你的所有努力都会前功尽弃，我告诉你……”

老爷子要说的也是被人的话，在秦岭耳边低语了几声，秦岭眉头顿时舒展开，笑道：“老爷子，你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老爷子眼睛一瞪，道：“是啊！”

秦岭心里一边感动一边啼笑皆非，老爷子只和他说了一句话，“韩忠性贪！”

秦岭现在就摸不准韩忠的脉，不过他已经想好怎么测试了，张县令为官多年，家里一定有许多奇珍异宝，到时候如果他眼皮都不翻一下，便是个清官，如果盯着宝物目光闪烁，自己就得给他一些贿赂了。

张县令是贪官，韩忠也是贪官，但秦岭对韩忠这个贪官不会十分厌恶，因为贪官和贪官也有不同，明朝大奸臣刘瑾贪，祸国殃民，该杀，清朝和珅也是贪官，但是他忠于大清皇室，他会想尽一切办法稳住皇庭安稳，韩忠和张县令也是这样的区别。从韩忠会和暴民拼命稳住榔榆县为府台大人分忧，就可看出一二。

老爷子过来告诉自己了，那自己也不用试了，韩忠现在是全权代表府台大人，就得让他吃饱，摸不准他的胃口有多大，那就把所有的食物摆在他的面前。

秦岭让猴子带老爷子去叶果哪里帮忙救人，他来到了韩忠身边，道：“大人，张县令如何定罪，还得您出个注意。”

韩忠想都没想，便道：“张县令虽说造成了暴乱，犯的罪过不过是个贪赃枉法，罪不当诛啊。”

秦岭低声道：“数额巨大，光粮商家里查抄出的银两就有上万斤。”

韩忠低眉顺眼，摇头晃脑道：“府台大人给榔榆县免税三年，你要好好利用这笔钱。否则，三年后，你的脑袋是不是在，就不敢保证了。”

呵，之前不和老子说免税三年，要是老子这次不给你钱，三年赋税就都给到你手里了！秦岭看了看四周，道：“既然张县令把钱都放在了粮商家里，我估计衙门里没什么钱了，我命人将粮商的账目都搬过来，还请大人劳心过目，今晚，就不打扰了。”

韩忠斜眼看了看秦岭，道：“你的这把刀不错。”

娘的，相中老子的刀了，幸亏格斗军刀没带，背后背的这把是铬合金的炮管融了打造的一把刀，既然喜欢，就送给他吧。

秦岭将刀取了下来，递给了韩忠，道：“下官是武官，就是靠刀吃饭的，现在当了县令，凶兵也不好多见，便送于大人。”

“别！你先拿着！”韩忠抽出了自己的刀，迅速朝着秦岭劈了过来，秦岭抽刀一挡，“叮”的一声，韩忠的战刀被齐齐震断，韩忠这才抢过来秦岭的那把宽背大刀，欣喜地看着，道：“早见你这把刀光彩夺目，是个千金不换的宝刀，哪儿弄来的？”

秦岭可不敢和他说是自己打造出来的，他让自己批量生产，如何熔炼铬合金呢？他胡诌道：“是个游方僧人给我的，他说是从海外抢来的，好久没用了，这不是要打架嘛，就在身上背着。”

韩忠笑道：“舍得给我？”

秦岭道：“宝刀配英雄。”

韩忠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退下吧，明早，将营里的大小校尉，捕头，文书，全叫过来，本官要训话。”

“遵命！”秦岭答应一声马上离开，可不敢耽误人家寻找县令家的密室。

裘云裴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这种贿赂的方式，倒是头一次见，不过真的有效得多，远比送个珠子，奉上个雕塑有意思。

今夜再无别事，秦岭带人来找叶果，钱师爷家里满是血腥味，洗了好几遍的纱布随风飘荡，两百多伤者被照顾得妥帖，剩下只需要按时换药，等待痊愈。

姑娘忙了一天，此时已经累瘫了，随便找了个地方沉沉睡着，累坏了，还打着鼾，秦一一和糯糯正在月光下洗着纱布，一副和谐静谧的模样，老爷子拄着拐杖还在给睡梦中的伤者号脉，看到秦岭来了，起身佝偻着背，来到秦岭身边，道：“伺候好了？”

秦岭呼出一口浊气，道：“这一夜一天，一切发生的太快，我还没时间反应。老爷子，您说，权力的交替，一定会带来血与火吗？难道就不存在和平过渡？”

老爷子言简意赅，道：“绝无可能！”

“又不是更替王朝，换个县领导，至于这样吗？”

老爷子说：“如何不至于？除非是晋升，平调，否则必会引起困兽犹斗，就看人死得多死得少了。”

秦岭不再说话，一叶知秋，从榔榆县，乃至阳台府的管理来看，封建制度是这个国情最先进的制度，而且是刚刚发展起来，人性还较为野蛮，自己不可以触碰制度，否则会像王莽一般，死无葬身之地，他心里更加确定了一个信念，权力要集中在自己的手里，才能办大事。

秦岭和叶青言并肩去了城外，又看到了那上万具尸体，凄惨无比，人命关天，在这个时代就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秦岭道：“看不下去，咱们回去吧！”一看到这样的画面，秦岭总会想起万人坑，万人坑他还能想起仇人是谁，找谁报仇，可是眼前这堆自己找死玩儿命的，秦岭真不知道怎么说他们，心里只剩下了发堵，纠结。

一老一少回了县城，随便找了个地方窝了一晚，第二天，韩忠在鸡鸣时分升堂，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段，县城里多了一大堆玩儿笔杆子的人，张县令的罪状放了一案台，罪名不计其数，只要是人类能犯的罪，他都被扣上了帽子，秦岭和老爷子翻了几遍，发现出入并不大，就像是考试，考零分和一百分同样困难，张县令就是个考零分的主，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的正确答案。

府台大人要杀下官，一定会罗织足够的罪名，对其他的县城造成杀鸡儆猴的效果。

秦岭要做的，就是提防象牙山张县令养的土匪来劫法场，这是裘云裴的任务，不知道他们的战力如何，秦岭让她带了一千兵马，和司徒明一同提防。

张县令赴死，是自己上位的最重要的一步，容不得有半点纰漏。

张县令一个小小的县官，竟然有十六名姨太太，丫鬟仆人不计其数，已经都被抓了，看这架势，要给他定个诛九族的罪。

韩忠命人提了张县令，张县令在伏法前惶恐不安，一看这大局已定，反而变得不慌不忙了，他看着韩忠，道：“我从往怀里搂第一笔钱的时候，就想到了有今天，就是没想到会落在你们手里。韩忠，我奉劝你，不要对我动手，尽早将我放了，否则，你将遭到无休止的追杀！还是让府台大人亲自来审我吧！我怕你承受不住一些人的惊天怒意！”

韩忠闻言眼睛一眯，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张县令还有什么背景不成？家里有大官？

他有什么背景，秦岭比谁都知道，之前的一波家臣，象牙山的几千土匪罢了，或许有些武林高手，可也是一帮乌合之众，已经在自己的监视之内，能翻起什么浪花？他现在是在对韩忠用心理战术，唬住就唬住了。

秦岭怕韩忠被吓唬住了，道：“张县令，你还嘴硬，别忘了，你养的那些个打手山贼，可是和我交过手的，你占了便宜了？”

其实秦岭说的这话可以推敲的地方很多，说明他和张县令之前就明争暗斗打过架，韩忠不一定没听进去，可他显然是不想追究这事儿。

秦岭的话无疑给韩忠吃了一记定心丸，他轻哼了一声，道：“给我打！”

捕头捕快都是县令的人，连个屁也不敢放，韩忠的手下是个顶个的狠茬子，这次暴乱死了几个兄弟，都看着张县令老不顺眼，上前就是一顿鞭挞。张县令登时屁股开了花，鲜血染红了囚服，他瞪着秦岭，道：“小子，我真该杀了你！”

秦岭轻哼一声，道：“可惜你没那个本事！”说完便退居一旁。

打完了，韩忠问：“贪污受贿，勒索钱财，苛捐杂税，你认不认？”

张县令恨恨地说道：“有！”他要张嘴辩解，韩忠立马打断了他，道：“给他记上！”

韩忠道：“杀人越货，强抢民女，你认不认？”

张县令厉声道：“我不认。”

韩忠笑了笑，道：“记上，杀人越货！”

张县令要辩解，韩忠淡淡道：“掌嘴！”

张县令嘴上立马挨了板子，秦岭在一边看的是五味杂陈，这么审案还是挺刺激。

后来张县令就学乖了，他怕受皮肉之苦，活不到有人来救他，什么都认，韩忠是有什么罪名都给他头上加，给张县令气坏了，实际上他造成了暴乱，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韩忠不过是为了上报文书，才多了这一道手续。

韩忠看着写的也差不多了，淡淡道：“画押！定个凌迟，压下去吧！明日午时三刻就开始执行，秦大人，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他的家眷怎么处理，杀了还是怎么着，便宜行事。”韩忠站起身来，目光冷冽地看着下面的小官，道：“今日起，秦大人就是你们的父母官，望诸位用心辅佐。”

秦岭嘴角勾了勾，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大局已定。

韩忠交代完了这些就离开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在榔榆县这个地方得到油水，走的时候只带了一把秦岭送上的刀，还有二十箱据说是榔榆县战略地图，土质，特产云云。

裘云裴比谁都知道那是什么，她在秦岭耳边说：“箱子里连银子都是最不值钱的，珍奇珠宝无数，那些钱可以重建个榔榆县，真不该给他。”

秦岭笑了笑，道：“我看县志来着，榔榆县在张县令来之前是个富庶的地方，有十万人口，这么些年，十万人锐减到五万，府台那边不但不收钱，还不停给发钱，榔榆县照样穷成这样，张县令的财产就这么点儿？”

裘云裴叹了口气，道：“哥，为什么不让韩忠帮着处理了象牙山匪患再走？”

“你傻呀？我刚和你说的没懂吗？衙门已经空了，再让韩忠处理了象牙山，咱们拿什么发家致富？”秦岭收起笑容，用不屑的声线一字一句道：“狡兔三窟，张县令把钱藏在山里，比藏在家里安全多了。”

裘云裴呼了一口气，原来如此，“还是你精明！”

陪着秦岭走了好久，她终是鼓起了勇气，道：“哥，给我一支队伍带吧，带兵也行，帮你带护卫团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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