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沐兰节,我曾在浮凉山见过温侯和温家小姐。”
沐兰节是姜国的一大节日,在这一天城中不少人家会举办“避暑会”。
一般的户外纳凉,大都会选择一些环境优美之处,如荷塘边、竹林里、凉亭水榭、泛舟湖上等。
每年更有不少人去登山纳凉,子夜时分向神女祈愿。
曾有人以文载之:“时人最重三伏,盖夏月中别无时节,往往风亭水榭,峻宇高楼,雪槛冰盘,浮瓜沉李,流杯曲沼,苞鲊新荷,远迩笙歌,通夕而罢。”
而沧澜城女子格外喜欢浮凉山,据说浮凉山是周围最高的一座山,那里离神女最近,若是夜晚在那里向神女祈愿,定会如愿以偿。
白兮音端起茶呷了一口,又接着说道,“那时候,我跟着大哥哥大姐姐登浮凉山避暑,晚上的时候我偷偷带着丫鬟小橘偷偷跑出来,想寻一块空地,等待子夜时分向神女祈愿。”
“因着是偷跑出来,所以并没有提灯笼,我和小橘只慢慢摸索向前走,这时却听到有人讲话的声音。”
“你知道的,女子祈愿大多是女儿家的心事,我怕打扰到别人尴尬,所以也只能带着小橘在原地屏住呼吸,只盼她快快祈愿完就离开。”
“远远的只听见风中一个女子声音传来,说什么“生若求不得,死如爱别离”“今生无缘相伴,愿来世相惜”,言语间满是求而不得,我只远远听着声音熟悉,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
“后来我在侯府又见到温小姐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那晚就是她的声音。”
“知道是温小姐后我的好奇心一下子就到达了极点,因为,温小姐自小才名远扬,又是城中第一贵女,她的第一名媛乃是实至名归。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有那样的祈愿。”
“后来,我每每见到她,就忍不住观察。温小姐真的很好,她温柔雅致,端方自持,又待人和气,还有几次出言帮过我,这么多年从未有过行差就错。”
“只是,有一次宴会的时候,有京城来的一位贵女看上了温侯,有人打趣了两句,我看到温小姐的眼神一下子就不一样了,虽然她很快就藏好了情绪周围的人也都没有发现,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那么绝望了。”
“因为,她喜欢的人,永远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白兮音说了半天,又端起茶盏喝了两口,也是刻意给三人时间消化这个事情,毕竟太过匪夷所思。
一旁的泗羽和小桃听得入了神,泗羽低头沉默,似是唏嘘,小桃长大了嘴巴,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这个我知道,可这只能说明温姐姐喜欢温侯,那白姐姐又如何得知温侯也喜欢温姐姐呢?”
这个消息对林闪闪来说已经不怎么爆炸了,她想知道的是温丰茗究竟喜不喜欢温芳樱。
“你知道的,女子善于隐藏自己的情思,温侯虽然一向端方温润,和所有人说话都是一贯温和的样子,但有一次我看到他看温芳樱的眼神,就。。。就像当时蓝二哥哥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虽然温小姐没有发现,但刚好被我看到了,所以。。。”
白兮音一股脑把心中的秘密全都说了出来,长出了一口气,也沉默了起来。
一时间四个人都相顾无言,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过,据我观察,温侯兄妹两人一向礼仪周全,并无任何不妥。”
白兮音默默又说了一句,唉,这件事真是让人无法评价。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白姐姐。”
林闪闪心里有些乱,她想去找云翊问问她的看法。
“时候不早了,我们再霸占着你的院子,估计蓝家姐夫要命人拿大扫把”把我们赶出去啦!”
林闪闪调侃道,她拉着泗羽领着小桃起身准备离开。
“对了,白姐姐,以后有时间可以去云府找我玩啊。”
“一定,谢谢你今天特地来找我玩。”
白兮音起身送别,一直把人送到大门口,还是依依不舍。
回去的马车上,三个人沉默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对了,今天听到的事,一定要保密。”
林闪闪突然想起来,说了一句。
“嗯。”
泗羽和小桃都应了一声,又陷入了沉默的氛围。
“咳咳,你们两个怎么想,若是你们是温小姐,会怎么办?”
林闪闪觉得自己脑袋里一团浆糊,她需要集思广益,看看这个时代的人的看法。
“不会的,小桃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喜欢的人。小桃只喜欢小姐给的吃食。”
小桃认真代入自己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没啥负担。
真是个傻姑娘,林闪闪叹了口气,看向泗羽,“泗羽,你呢,有什么看法?”
“泗羽和小桃一样,没有兄弟姐妹,更没有喜欢的人。”
泗羽摇了摇头,林闪闪痛苦的捂住了脑袋,自己这是发的什么疯啊,来问这两个奇葩的意见。
这俩都不是一般人啊!
“不过,如果泗羽是温小姐的话。”
泗羽又缓缓说道,“泗羽只在意那人的想法,若是两情相悦,有何不可?人间太苦了,如果有温暖快乐,泗羽绝对会牢牢抓住,绝不轻易舍弃。”
“若是两情相悦,又有何不可?”
林闪闪轻声呢喃这句话,忽的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是了!
连古人都能想明白的道理,自己却在一味地顾忌这些顾忌那些,真的是惭愧。
她到了云府,只丢下一句”我去找云翊”就把小桃和泗羽扔下,跑的无影无踪了。
问了府内下人,答说公子在后院下棋,林闪闪一路跑过去,还以为有客来访,哪知看到云翊一个人坐在竹林旁的忘忧亭内,面前摆着一副棋墩。
棋墩很矮,他就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微风轻轻扬起他的衣角,而他神情专注,丝毫不觉。
盛夏时节,竹林愈发青翠欲滴,竟给人一种错觉,云翊身上的翠色衣袍是那调皮的风携了翠叶偷偷染上去的。
林闪闪伫立在原地,看了许久,竟有些看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