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洲渡,以码头闻名大明帝国,南来北往的买卖人无不知晓,不到此地,算不上做的是大买卖。
但这些腰缠万贯的商贾们,每次来到瓜洲渡,最喜欢去的地方有两处。
一是万花楼,这是青楼,以妓女才色双绝而著称。
二是醉香楼,这是酒楼,以珍馐美味佳酿而著称。
这两处地方,不但在瓜洲渡闻名,乃至扬州府,以及长江对面的国都应天府都享有胜名。
青楼,钱仙儿自然是不会带洛川去的,现在这个小富婆带路去的是醉香楼吃饭。
醉香楼,方圆五十丈,上下高三层,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消磨醉眼,倚青天万迭云山;勾惹吟魂,翻瑞雪一江烟水。
洛川和钱仙儿站在街对面,看着进进出出的食客。
钱仙儿问道:“这酒楼如何?”
洛川由衷地感慨道:“这才是大买卖呀,指定不少赚!”
钱仙儿听闻,嘻嘻一笑,莲步轻移,袅袅婷婷地在前面带路。
有人作东,洛川表示很轻松,大馆子咱也下的,背着手施施然跟着穿街过去。等走到楼前,看到粗大门柱上飞龙走凤地写着一副对联,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知道写的是什么。
上联曰:捧杯消倦意,把酒振精神;
下联曰:勺盛九州菜,杯溶万般情。
口气很大,意境也不错,尤其是那笔狂草真真是狂得草得都快认不出什么字了,这就是范儿,洛川点点头,又摇摇头,正要抬步上台阶。
“洛川公子以为此联不妥?”银铃般的声音,带着不一样的威胁。
洛川抬头,看到钱仙儿的脸色虽说平静,但眼神却非常地不服气,正盯着自己等待回答。
洛川笑道:“挺好!”
钱仙儿道:“就只是挺好而已?”
洛川无语了,这女人到底还讲不讲道理啦,“你到底想不想请我吃饭,不请我就回去吃炸酱面啦。”
钱仙儿道:“既然领你到了此处,我指定是想请你吃饭的,但这对联必须先说清楚。这可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解缙还未及第时的手笔,当时我足足奉上了一百两的润笔费呢!”
洛川一听,吃了三惊。
第一惊,这么大酒楼竟然是钱仙儿家的,她家得多有钱呀?
第二惊,她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去干走私这种掉脑袋的买卖,吃饱了撑的?
第三惊,在古代写一副对联,竟然能这么赚钱吗?
至于解缙大才子什么的,就被他给忽略了。
看到洛川一脸吃惊的表情,钱仙儿心里终于好受了,看,他又被自己的霸气给征服了,正想转身往里走。
洛川赶紧喊道:“等等等等,我要是也给你写一个对联,你能不能同样给我一百两银子?”
钱仙儿转头,像看白痴似的看着他,自己还是他的毛笔字启蒙老师呢。就他那狗爬字,要是往门口一挂,那自己的醉香楼指定更出名了,不过,那是笑名。
钱仙儿不想理他,但洛川刚才那句话喊的急,声音自然也就大,有好事者便开始围观。
醉香楼出名,除了酒菜美味,还有一大话题,那就是对联太出名了,号称大明第一才子的名头,可不要太响哟。
就连很多文人学子都会前来观瞻一番,这是瓜洲人的自豪。
现在瓜洲渡的孩童入学后第一堂课,便是被先生特地带到这里来。
指着对联道:“看,这就是我朝闻名天下大才子的墨宝,大家定要好好攻读,将来成为解大人一样的国家栋梁!”
懵懂的孩童们自此便能老实很多,先生也会露出满意的表情。
由此可知,此联的名气之大,现在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小子,竟想折解大才子的风头,真是岂有此理!不让这小子当场出出丑,简直对不起他那张欠收拾的脸。
何况自己能在吃饭的同时,瞧上一回热闹,那不也吃得更香吗。
众人便鸡一嘴鸭一嘴,开始起哄:
“写一个,哈哈,敢抢解大才子的风头,大家看看他到底有几斤几两。”
“钱掌柜,你这酒楼是开门做买卖的,要一视同仁吗!”
“掌柜的,你让他写一个,要是写得好,一会儿我在你酒楼里多叫上几个菜,可好?”
洛川此刻觉得这些真是好人,这一百两要是到手,那自己马上就能无债一身轻啦,还能剩下不少呢。
钱仙儿现在真想冲过去,踢洛川几脚,这家伙既让自己下不来台,也给他自己找难看。
看到洛川还一脸得意的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便恨恨地道:“好,我让写,写的好,给你一百两。来人,笔墨伺候!”
门外的动静早惊动了酒楼里的人,连正在吃饭的人,都放下筷子出来瞧热闹。
洛川朝四周拱拱手,算是表示谢意了。
很快,伙计便把条案笔墨全部摆好。
洛川提起毛笔,蘸足了墨水,刚想下笔,可是猛然想起自己的毛笔实在见不得人,对钱仙儿道:“我来念,你来写,行不行?”
钱仙儿都快被他气疯了,“哼,你说呢?”
洛川看着周围几十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唉了一口气,只得硬着头皮下笔,算了,不管了,爱谁谁吧。
还好这副对联里面的繁体字不多,钱仙儿也教过。
只见他笔走游蛇,唰唰唰唰,很快,雪白的宣纸上留下了一副对联。
“噗!”不知道谁先没忍住,一下笑出声来,瞬间连锁反应,周围瞧热闹的人顿时笑成了一片。
“这字,太丑了吧,哈哈!”
“这跟我六岁刚启蒙小儿的字,有得一拼,哈哈!”
哪怕就算人家不识字,至少也看得出来字写的好不好呀,更何况洛川的字实在是丑的相当明显。
洛川老脸一红,唉,还是要把字练好才行。
有粗通文墨地好事者便忍着笑,开始把对联给念了出来。
上联:開壇千君醉,上桌十裡香;
下联:樓小乾坤大,酒香食客多
“呀!”那人不敢相信,又从头到尾念了一遍。
念完之后,啧啧稀奇:“豪气,更甚者涵盖了‘醉香楼’的名字,意境非凡,连寓意也吉祥的很,好对子,简直是绝对呀,以老夫看,比解大才子的还要更胜一筹!”
又有不相信的人,便挤上来围观,看完之后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妙呀,此联当浮一大白,小二,给我再上一壶好酒。”
众人都对洛川拱拱手,以示尊敬后这才散去。
钱仙儿早就看到了对联的内容,一直脸上表情丰富的看着洛川,这家伙的字丑她早就习惯了。
但这幅对联可真算是为自己酒楼量身作的绝对,他不是不通文墨吗?他怎么作出来这么好的对子的?还有他发明的牙刷,这样的构想连自己都佩服万分。
她渐渐感觉,自从回到了瓜洲渡后,这个笨海盗洛川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