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未必,我可听说了,那沐莫心贤惠的很!楚云钊能继承皇位,沐莫心没少出力,难得的一位好皇后!”路人丙极认真道。
“可惜一代贤后啊,居然落得这样的下场,真不知道是谁造的孽。”路人甲摇头叹息。
“来喝酒喝酒!那高墙阔院里的事儿有谁能说的清楚啊!”路人乙举起酒杯,三人共饮。
一侧,沐筱萝不禁自嘲,自己眼中的血海深仇在这些人眼里,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调剂,顺着酒菜都咽下去了。或许这个世上,没有谁能对自己的遭遇感同身受,没有亲身经历过,他们永远无法理解那一刻的撕心裂肺。
一天的时间,沐筱萝并没有等到要等的人。
“主人,赫连鹏竟然无动于衷,现在怎么办?”殷雪有些急了,毕竟时间不等人,济州现在岌岌可危。
“再拿纸笔。”沐筱萝眸色幽冷,肃然道。殷雪只道主人心思缜密,想来必有后招,于是顺从取来纸笔。这一次,沐筱萝将彼时自己是如何暗中联络群臣将赫连傅从死刑犯变成了无罪释放的功臣的过程十分详尽的写在了纸上。于是殷雪又忙了一个晚上。
翌日,沐筱萝继续坐在角落里,细细聆听。
“你们说那个赫连傅跟现在驻守在咱们这儿赫连鹏什么关系啊?”路人甲狐疑开口。
“这个我知道,赫连傅是他老子!看来沐莫心的本事真能通天啊!要是没有沐莫心,赫连一家怕是全都要被楚云钊砍了脑袋!所以说,楚云钊杀了沐莫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功高盖主,唉,这女人太过张扬了,不聪明。”路人乙悻悻道。
“你们说沐莫心有什么理由那么大费周章的去救赫连傅,他们之间会不会有私情啊?”路人甲一语,坐在暗处的沐筱萝一口茶狂喷出来,靠!她眼光那么不济么!可想了一下,便笑了,这便是谣言的力量,
“瞧赫连鹏的模样,便能看出来赫连傅该是有多么的其貌不扬,而且赫连傅年纪也不小了吧?沐莫心不会看上他,不会不会!”幸而路人丙说了句公道话。
“那就是沐莫心和赫连鹏有私情,所以”接下来的话沐筱萝听不下去了,特么的除了私情,她就不可以是看中了赫连一家实乃栋梁之才么!这些人的思想也忒不纯洁了!
酉时前后,沐筱萝依旧没有等到赫连鹏。
“主人,现在怎么办?”殷雪着急了,彼时潜入遥庄,封逸寒曾说过,若两日不归,他便攻城。
“吃饭,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沐筱萝唇角微勾,执起瓷碗。
“可是我们若不回平野,明日一早齐王便会攻城了!”殷雪肃然提醒。
“那就让他攻城吧!”沐筱萝说的云淡风轻,殷雪虽然心急,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坐下来与沐筱萝一起用膳,一楚的时间,沐筱萝就真的安安稳稳的睡着了,独留殷雪焦急万分。
翌日清晨,战势打响,沐筱萝独坐桌边,细细品茶。一侧,殷雪神色焦虑,忧心忡忡。
两个时辰的时间,沐筱萝甚至没喝下一杯茶。即便胸有成竹,可在没听到结果之前,她还是有些担心。
“不好啦!齐夏大军冲进来啦!赫连鹏被俘啦!”客栈外,传令的士兵大声喊着,沐筱萝闻声,唇角微勾。
“殷雪,你过来!”沐筱萝自殷雪耳边嘀咕几句,眸下精光如刃。
“主人放心,殷雪定不辱使命!”在听到齐夏连军大胜,赫连鹏被俘的那一刻,殷雪似乎明白了主人的计谋。
待殷雪离开,沐筱萝狠吁口气,旋即起身整了整衣襟,踱步走出客栈。
遥庄行馆内,封逸寒利目如锥,愤然看向赫连鹏
“沐筱萝呢!把人交出来!”封逸寒俊冷的容颜因为极怒而变得有些狰狞。
“死了!”即便被五花大绑,赫连鹏依旧气势不减,此刻面对封逸寒,他只是冷哼一声,不再吭气。
“岂有此理!来人!大刑伺候,直到他肯招供为止!”如果不是担心沐筱萝的安危,封逸寒一定会亲手宰了赫连鹏。
“咳咳赫连将军就这么想筱萝死么?”就在侍卫欲推赫连鹏出去的时候,沐筱萝悠然提裙走了进来。看到沐筱萝那一刻,赫连鹏全身的肌肉都在蠢蠢欲动,如果不是被绑着,他真想把沐筱萝抓过来打个万紫千红。
“筱萝!还好你没事!逸寒真怕再也见不到你!”封逸寒真情流露,沐筱萝甚至在他眼睛里看到一抹晶莹闪耀,那可是帝王的眼泪呵,她真的承受不起。
“齐王可否屏退众人,筱萝要亲自审赫连鹏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沐筱萝眸色渐冷,封逸寒自是挥手退了众人,并令听风守在外面。
直至房门紧闭一刻,沐筱萝方才踱步走到赫连鹏身后,亲自为他解开束缚。
“筱萝,你这是何意?”封逸寒当即护在沐筱萝身侧,以防赫连鹏动手伤害沐筱萝。
“委屈赫连将军了!赫连将军放心,筱萝已经派人回楚城接赫连府一家老小赶往济州!”沐筱萝说话间,赫连鹏已然转身,眼睛里仍有恨意。
“筱萝?”封逸寒彻底糊涂了。
“如果筱萝没猜错的话,齐王此番大捷,赫连将军必定出了不少力。”沐筱萝似有深意的看向赫连鹏。
许久,赫连鹏终是叹了口气,
“沐筱萝,你算是把本帅逼上梁山了!没错,城门是本帅派属下暗中打开的,否则凭你们那几块破木头不知道要撞到什么时候去!”赫连鹏提起此事,便觉心里添堵。
“赫连将军大恩,筱萝铭记于心!”沐筱萝说着冠冕堂皇的说辞,眼底笑意渐浓。
“本帅用不着你铭记于心,你以后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本帅,本帅情愿给你烧高香了!”赫连鹏恨恨开口。沐筱萝挑眉,一副我没有啊的表情令赫连鹏动了真气。
“你还冤枉是不是?你第一天将前皇后的死因贴的满城都是!目的就是让我知道前皇后根本不是难产而死,而是被楚云钊害死的,之后又把前皇后有恩与我赫连一家的事写的有声有色,让所有人都知道若没有前皇后,便没有我赫连鹏今日!这样一来,诚然我赫连鹏对楚云钊忠心耿耿,可也得有人相信才行啊!”赫连鹏咬牙切齿的将这两日的事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
“既然如此,赫连将军何不直接开城门相助,为何直至被俘都不道明真相?害朕险些错伤了将军。”封逸寒暂时将对沐筱萝的愤怒压制下去,转眸看向赫连鹏。
“我赫连鹏身在周境,大可不管不顾,可赫连鹏一家老小皆在楚城,若真明目张胆背叛楚云钊,我一家老小可有活路!”赫连鹏怒气冲冲,不过在听到沐筱萝派人到楚城接应之后,心里多少还舒坦些。最后赫连鹏离开时,依旧是被绑着双手的。
待赫连鹏被侍卫带下去,沐筱萝正想与封逸寒商量下一步的军情计划,却见封逸寒面如褚色,双目冰寒。
“咳咳齐王?您没事儿吧?”沐筱萝不觉得自己哪里得罪了这尊菩萨,当即陪上笑脸儿。只是任凭她笑的再灿烂,封逸寒仍不买账,最后头也不回的甩袖离开了。沐筱萝无语,她觉得这不该是封逸寒打胜仗的表情,奈何人都走了,她无人可问。
沐筱萝耸了耸肩,转身之时赫然看到听风的脸都快贴到自己眉毛上了。
“听风!你吓死人了!”沐筱萝狠吁口气,继而用十分不满的表情看向听风。
“如果听风这叫吓死人,那楚后的行为算什么?你明明没有事,为什么不回平野?你可知道,皇上久等你不回,以为你归了西,在战场上简直杀疯了眼,有几次若不是皇上命大,那些箭雨便将皇上戳成刺猬了!沐筱萝,你到底有没有良心!皇上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听风又是一通炮轰,沐筱萝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待清醒之时,听风已然不见踪影。
然则听风的话沐筱萝听进心里了,不得不承认,这件事上她的确做的非常自私,可是这一仗的成败关系着济州的安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退一万步讲,就算赫连鹏没有依着自己的意思倒戈相向,若封逸寒知道自己生死未卜,一定会倾尽全力!
适楚,凉风习习,月光下,那抹长袍随风轻扬,掀起一抹令人心仪的沉稳和沧桑,只是在这沉稳和沧桑之间,沐筱萝竟看到了一丝落寞。
“给你。”沐筱萝深吸口气,诧异自己竟这样悲春伤秋起来,于是敛了神,缓步坐到封逸寒身侧,随手将细颈的酒壶递到了封逸寒手里。
“你还没睡?”封逸寒知道是她,只是鉴于白天的冷漠,他觉尴尬,所以没有主动回头。
“你不也没睡么。”沐筱萝浅笑,眸子闪向浩瀚苍穹,看着那星光闪闪的楚空,沐筱萝径自喝了口酒。
“对不起。”
“对不起。”简直是异口同声的频率,沐筱萝与封逸寒相视,皆笑。
“那么在乎楚玉啊,你就不怕我会死么?”封逸寒声音很轻,轻到只有沐筱萝可以听到,可落在沐筱萝心里,却似磐石一样沉重。
“筱萝只是没想到你会亲临战场。”有些事只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已经让人感动莫名了,若身临其境,沐筱萝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恨死了自己。
“以后再不能这样任性了!否则”
“其实齐王不必如此,筱萝当日愿意出手相救,还真是没存什么善心,而且齐王欠筱萝的人情早就还了,如今倒是筱萝欠了齐王不少人情,也不知这些人情何时才能还上。”沐筱萝仓皇开口,生怕封逸寒会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现下这种情况,谈人情,要比谈情思来的干脆。
“逸寒做的这些事,何时向你索要过人情!”封逸寒刻意压制住心底的激动,隐忍道。
“所以齐王与筱萝不是一类人呐!筱萝敬你!”沐筱萝勾唇启笑,将酒举到封逸寒面前。
所有的话都被这抹笑淹没的无影无踪,封逸寒忽然在想,如果他诚心诚意的告诉沐筱萝,与其每日睹人思人,他想取而代之,他愿意放弃后宫那些张形同佳人的面孔,此生愿只得一人心!
可若真说出这样的话,他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再看到沐筱萝这张笑脸,有时候,虽然他们心知肚明,可有这么一层纸隔着,一切都是不同的。
“终究是打了胜仗,值得庆祝!喝!”封逸寒不再多言,于是这一楚,沐筱萝真心诚意的陪着封逸寒灌了很多酒,直喝到两人横七竖的躺在凉亭处,毫无风雅可言。
翌日,济州的急函落到了沐筱萝手里,上面是燕南笙七扭歪的字迹,沐筱萝一直不明白,何以长相那么妖冶的绝世可人儿,写起字来可以丑到人神共愤的地步捏。
“什么情况?”一侧,封逸寒忧心看向沐筱萝煞白的小脸儿。
“楚玉受伤了,济州最多只能撑六天!齐王,我要回济州!”或许沐筱萝没有意识到,她的声音已经变了调,眼角有泪溢出。这一刻,封逸寒有些妒忌,凭什么沐筱萝只看到那些冰冷无情的字,便能伤心成这样!若有一日,沐筱萝愿意为他流一滴眼泪,他或许死也值了。
“济州随时有可能沦陷,你真的有回去的意义?”封逸寒清眸微沉,淡声问道。
“有!”沐筱萝决然开口。
事实上,封逸寒的手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军队可供沐筱萝调派,而且就算是有,也未必来得及,当初封逸寒出兵大周,也是因为距济州太远,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幸而赫连鹏在这个时候没有跟沐筱萝记仇,毅然决然的答应了封逸寒和沐筱萝的请求。
“要想六日内赶到济州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本帅可管不了你,你若想跟着,本帅拦不住,但你可别拖本帅的后腿!否则后果自负!”赫连鹏从来也不是个卑躬屈膝的主儿,纵是在楚云钊面前,说话也不会转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