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扬起,尘灰不尽。
“哎呦。”一粒沙子吹进了林卿卿的眼睛了。
“进沙子了?”见她正抬手要揉眼睛,徐彦君赶紧拉住了她的手,“别揉,我给你吹一吹就好。”
于是,青天白日之下,林沐月刚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正抱着林卿卿亲吻的徐彦君。
当然,这只是姿势太暧昧,看的像而已。
“三妹妹,你怎么来了?”眼里的沙粒还在,林卿卿忍不住的直眨着眼睛,手不自觉的又要抬上去。
“随风,去打些热水来,再那块干净的布。”现在有外人在,他自然是不能继续那般亲密。
“伯爵夫人见我坐着无聊,就让我过来寻表哥一起玩。”林沐月扯起谎话来,是一点儿不打紧。“倒是你和表哥,在这里做什么?离的那么近,都要亲上了!”
“卿卿表妹的眼里进了沙子,我自是帮她吹一吹罢了。”徐彦君懒得与林沐月多口舌,解释完就直接领着林卿卿进了屋里。
这是他的书房,也是他日夜思念林卿卿的地方。踏入书房,竟然四处都挂着女子的画像。
“表哥,你这房里怎么都挂着这些啊?”林沐月四下张望,看着那一幅幅的画,脑海里满是疑问。
“无聊所画。”嘴上说是无聊所画,可是林卿卿看着画上女子的衣饰,手里拿着的兔灯,恍然想到了那年元宵灯会,自己因为打碎了姨娘的一盏花瓶,而被父亲责罚,不让自己出去参加灯会。她心中委屈,独自在房里哭了一夜。
谁知,深夜之时,徐彦君居然一个人偷偷翻墙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卿卿表妹,卿卿表妹。你在吗?”
因着哭闹,林卿卿本就没睡,听到声音就急忙跑了出去。
“表哥,你怎么来了?”
“嘘。”徐彦君捂着她的嘴巴,偷摸将手里的一盏兔灯递给了她,“这是我猜谜赢来的,送你。”
“真的吗?谢谢表哥!”本来挂着泪痕的脸上,瞬间扬起了笑脸,小小的虎牙露在外头,甚是可爱。
“那我走了,一会儿被人发现可就糟了。”林卿卿歪着脑袋,看着徐彦君又顺着墙头爬了出去,短短的小腿扑腾着,像一条鲤鱼。
如今,这画上的兔灯,可不正是自己小时候得的那一个吗?
“表哥,那兔灯?”林卿卿指着墙上的画。
“嗯,就是那盏兔灯。”徐彦君也不多做解释,两个人心有灵犀的对看一眼,便什么都懂了。
画中女子,是她,亦不是她。
水已经打好,徐彦君亲手试了试水温后,才拿过一旁干净的白色巾帕在水里过了一遍,“这是温热的水,巾帕也是最软和的,定不会弄疼了你。”
“嗯。”林卿卿望着他细心至微的动作,心底更添暖意,“我相信表哥。”
“不行!”林沐月却是突然跳了出来,“男女授受不亲!这事情我来做就行。”
她才不要站在这里,看面前的两个人亲亲爱爱呢!她就不要。
“你行事莽撞,一旁站着就好。”徐彦君看也不看林沐月一眼,回了句话,就直接继续给林卿卿擦拭着眼睑之处。
轻柔的,缓慢的,从她的脸上滑了过去。
“好了。眨眨眼,看看可还疼?”徐彦君将巾帕重新浸到了水中。
林卿卿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又小心翼翼的眨了两下,笑了,“不疼了,谢谢表哥。”
林沐月看着心里难受,一跺脚出去吹了两阵风,回头就揉着眼睛进来道:“表哥,我也迷了眼睛了。你也帮我看看吧。”
额——
这未免为太假了些?林沐月的表演技巧,实在是太过粗陋。
“随风,给林三小姐打盆水,换个巾帕来,让她自己擦一擦就好。”徐彦君闻言,想也没想的直接说道。
“表哥!”林沐月气的直跺脚,可跺脚却也无人理她。
回去的路上,林卿卿抱着那一卷画轴,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上。唯有林沐月万分不服气的看着她,眼神恨不得立刻吃了林卿卿。
就在林卿卿走后,忠勇伯爵府的书房内。
徐彦君一掌拍在了随风的胸口,随风未曾躲避,生生受下了此掌,咬牙吞下了那口血。“属下失职,让林三小姐闯了进来。还请爷息怒。”
“她来了多久?”刚才的话,若是被她听了去,那就······
“属下以为,林三小姐只是刚好撞了进来。”
“以为?那就是不知道!”徐彦君怒气横生,脸色阴沉道,“想办法,处理了她。”
随风闻言,惊讶的抬起了头,这可是一条无辜的人命啊!
“小爵爷,林家三姑娘性子娇惯,却没什么心机。纵然她听到了什么,也是万万想不到那些的!属下以为——”随风自幼就是徐彦君的近身侍卫了,也常常跟着老爵爷和徐彦君一同去林家。
“你为她求情?”徐彦君猛然回头,看向了他。
那时候,徐彦君总是爱追着林卿卿的身后跑来跑去,他这个小侍卫则是被遗忘在一旁的。有时候,他也羡慕,羡慕小爵爷可以自在的奔跑,自由的哭笑。
而身为下人的他,不行。他只能规规矩矩的在哪里,等着,看着。
可是,某一天,林沐月来了。
才两岁的孩子,明明连路都不会走,却奔着他的方向爬了过来。爬到他的脚上,拉着他的裤腿。而他站着,只是静静地低头看着她。
“随风,你把她抱走,抱得远远的去,就那儿吧。那个小亭子边上去。”徐彦君不喜欢面前的小小的女孩儿,他只喜欢那个最漂亮的。
随风点了点头,将林沐月抱走了。
为了避免打扰到徐彦君,随风常常就是抱着林沐月躲在一旁玩。只有那个时候,随风才觉得自己也像个孩子。
然而,这样一件微小的事情,怕是只有他自己还记得。
“属下遵令。”随风答应了。
人人都以为忠勇伯爵府家的小爵爷矜贵清高,可活在京城这个大染缸里,谁能穿的一身白呢?
京城里的风向多动,人亦然多变。
徐彦君望着挂在身前的那副画,沉思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