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珺点头，原来如此。我的命对她有用，所以她才救我的吗？

“对了。”楚珺突然想起在冥界的时候黑无常说的话，急忙抬头，紧张道，“十一，之前黑无常说你强改生死簿，种下了因，会得出果，那是不是真的？得出的果会伤害你吗？”

宁青叶淡淡道，“不是，假的，他故意吓唬你的。”

虽然宁青叶说是假的，可楚珺总不太信，“可是，修改生死簿一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你强行改了我的命运，我本来该死，可多了近九十年阳寿，这该不会是要你以命抵命吧！”

楚珺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整个人瞬间惊慌起来。

“我不要这样，我跟着你是为了报恩，偿还你对我的恩情的，不是要害你。”

“我们回去找黑无常，把生死簿改回来吧，如果我死能救你的命的话我心甘情愿。”

“我活够了，我不要活了，现在改回来说不定还不会有报应。”楚珺说着，见宁青叶站着不动，就要去拉她。

没成想，伸手却扑了个空，他愣在那里，低头看自己的手，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碰不到你。”

宁青叶揉了揉他的头，“你现在灵魂出窍，没有身体。我能碰到你，你却碰不到我。”

楚珺仰起头，眼中闪着泪光，说话都带着哭腔，几乎是乞求的对宁青叶说道：“十一，我们回去吧，我不要你以命换命，我不要。”

宁青叶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头，“你都在乱想什么，我怎么可能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

楚珺终于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抽泣道，“折寿也不行。黑无常说你逆天改名，会有报应的。我的寿命多了九十年，那多出来的九十年一定是从你身上匀出来的。我不要你有报应，不要你折寿！”

宁青叶额上青筋暴起，强忍怒气道，“哭什么哭！我说了不会有报应就不会有，你瞎想什么。”

“更何况地府的生死簿上没有仙魔，只有凡人，地府的人就算知道我强改生死簿也拿我没办法，冥界数万年不理他们，他们告状都没地方告。”

看着眼前哭到打嗝的楚珺，宁青叶深深叹了口气，双手猛地托起楚珺的头，粗鲁的地擦掉他的眼泪。

口中嫌弃道，“我就搞不懂这有什么伤心的，哭成这个样子。就算真出事了也是我有事，你自己占了个大便宜，平白多了九十年阳寿应该高兴才是，反倒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楚珺抽抽嗒嗒道，“因为…你之前就救了我，如果再因为救我…而折寿的话，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宁青叶嗤笑，“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成仙不易，我好不容易才修炼成仙，怎会随随便便因你折寿。”

“那…那就好…嗝。”楚珺哭起来便收不住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嗝打了一个又一个。

宁青叶见楚珺眼睛哭的通红，还没有停的架势，凶巴巴地威胁道，“哭哭啼啼的难看死了，不许哭了！再哭我就把你丢下！”

哭声戛然而止，楚珺抿着嘴，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宁青叶。

他平时不哭的，他只在那个养育他的老乞丐死的时候哭了一次，之后再也没哭过。被别人冤枉、误会的时候也只是难过，没有哭，可这次，他真的忍不住了。

十一救了他那么多次，在他被别人怀疑的时候，她是唯一一个信任他的人。

虽然她对自己有浓浓的恶意，但却从来没有伤害过自己，这次更是追到了地府也要救他。

他的人生中难得遇到这样的人，她像一束光一样照进了他的世界，只一丝光亮，就能让冰冷黑暗的世界变得温暖明亮。

他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不曾见过光明。

所以他害怕。

不是害怕他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光出现，而是怕，怕光本身消散在黑暗中。

宁青叶见楚珺停止抽泣，嘴角不自觉的翘起，她清咳两声，冷下一张脸道，“在这里等着，待我用忘川水把你体内魔气除掉后你再回自己的身体里。”

楚珺乖乖地站在宁青叶身后看着她的背影。

他发誓，要用一切去保护这束光，哪怕这束光不在他的世界里。

宁青叶凝神，尽管忘川水能去魔气，可它里面还凝结着数百万厉鬼的怨气，直接用在楚珺身上的话，犹如万蚁噬心，痛苦难耐。

她怕楚珺承受不住这等痛楚，所以故意让白无常把他的魂魄勾出来。这样一来，魂魄不归位，他便不会感受到身体的疼痛。

宁青叶施法，忘川水自宝葫芦口飞出，一圈圈的围绕在楚珺上方。

楚珺周身仙气缭绕，宁青叶手指似剑，朝他胸口一指，浓浓仙气裹挟着忘川水进入楚珺心脏，顺着心脏流进他的四肢百骸。

施术过后，宁青叶快步向前，害怕楚珺受不住忘川水的力量，又用仙气一遍又一遍地捋顺他的经脉，以此来削弱忘川水的力量。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才叫楚珺回来，重新附身到自己的肉体上。

楚珺再次睁眼后，感觉自己浑身舒畅，他握了握拳头，感觉似乎也比之前有力，兴奋的想把这好消息告诉宁青叶：“十一，我突然感觉身上暖暖的，像是泡在热水里一样舒服，而且我突然变得好有力气！”

“那是自然，我用仙气为你捋了好几遍经脉，相当于把你原先经脉中阻塞的地方都通了，你现在当然生龙活虎的了。”

一掌重重拍到楚珺后背，宁青叶眉间带着几分骄傲，“这可是本上仙第一次亲自来给人通经脉，你可知这是连神仙都没有过的待遇？今天算你小子走运，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楚珺受宠若惊，口中刚想道谢，抬头看到宁青叶的瞬间却怔住了。

旭日初升，灿金的阳光从身后窗户洒入，像给整个房间渡了一层金，温暖而明亮。

细小的灰尘在金色的空中翩然起舞，宁青叶逆光而立，身后的光线勾勒出她柔和的面庞，神情宁静的像一潭湖光，眼中水光潋滟，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她嘴角噙着浅浅的微笑，自信而骄傲，英气的眉眼舒展开，那一瞬间，仿佛极寒之地的冰川消融，她是自光中诞生的女神。

楚珺看的痴了。

啊，这就是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