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听清楚了?那人...是天煞孤星命?”
天字一号房中,白天戴着面纱的尊贵女子正在水汽氤氲的浴桶中沐浴,婢女紫鸾正在一旁伺候。
“我听得一清二楚。”
紫鸾将几朵花瓣撒到水面,说道:
“当时我正听从主人的吩咐拿些钱铢去给秋道长,就听见秋道长说那个厨子是天煞孤星命,吓得我立马急忙跑回来了。”
闭着双目享受着热水的女子微微沉吟,问道:“他们...会不会是为了接近我而故意做戏?”
紫鸾摇摇头:“那厨子在知道自己是天煞孤星命时,吓得脸色都变了,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守在一旁的中年女子附和道:“主人,秋道长倒有真才实学,可那姓夏的厨子一看就是心术不正之徒,万不可轻信。”
“人不可貌相。”
女子淡淡道:“况且他心术不正又怎样?只要能改我之天命,即便是养一只恶鬼在身边又有何妨?”
“主人,那我现在就去把他叫来?”
婢女紫鸾倒没想到那么多,她只觉得那厨子嘴很甜,让他跟在身边肯定很有趣。
女子笑了笑:“你急什么?难不成要把人叫来看我沐浴?”
紫鸾连忙低头道:“奴婢知错了。”
一旁的女侍卫担忧道:“主人,那小子不过是个卑贱的厨子,让他待在主人身边,恐惹人非议,李校尉必然不允。”
“李陵叔叔那里我会对他说的,卫姨不必担心。”
......
夏长生怎么也想不到头顶上正有人在打自己的主意,他此时正抱着虞姬的小衣在地上翻滚吸嗅,把一个变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该死的毒!”
几乎能把人精神摧毁的痛苦渐渐消失,他把小衣盖在脸上,一边大骂着这毒的猛烈,一边责怪虞姬当初也不小心一点。
“难道虞姬是故意让我中毒的?”
夏长生猛然起身,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虞姬已经有半个月多月未出现了,是否如此他也无从考证,况且就算是问了虞姬本人估计她也不会承认。
在那猛毒消退之后,夏长生感觉自己的内心有某种东西正在蠢蠢欲动,或者说很渴望某种东西。
这种躁动却无法言喻的心绪让他久久也无法平静下来,最后又只得穿好衣服走出门外,顺便还带上了那把钛钢匕首。
“你要去哪儿?”
一出门,秋少君不知道从那里钻了出来。
“杀人。”
夏长生在黑暗中低声答道,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回答有何不妥。
“哦,那我不去了。”答应了一声,他又回到自己的屋内。
此时天空中飘来一片乌云,正好把月亮遮住,到处都漆黑一片,宝楼船上除了楼口处有灯火之外,其余地方都伸手不见五指,呼呼的凉风恰到好处的掩盖住了脚步声。
夏长生鬼使神差的提着匕首在这漆黑的夜里走动着,他明明不想杀人,但是身体的反应却很诚实,几个轻盈的跳跃就从上品房跳到了玄字中等房,宛如从天而降的杀手。
一想到自己将要杀人,他还是本能的抗拒,但是内心深处更加强烈的兴奋和躁动掩盖了这股抗拒,让他不但没有半点害怕,反而有种想要见到鲜血的急切。
“我疯了!我一定是疯了!”
他在内心呐喊着,但是双目中闪烁的却是止不住的杀意,捏住匕首的手臂几乎要忍不住刺出。
夏长生把一块破布绑在脸上,遮住了大半的脸庞,走到一间客房的门口。
这通往唐国的宝楼船是不记名的,给钱就上,所以就连这船的管事也不知道客人的名字,不然也不会让夏长生这种宋国通缉犯上船了。
不过即使不知道马三是谁也不重要,因为在此时的夏长生看来,只要把玄字房里的人全都杀掉就行了。
带着诡异的笑容,夏长生把钛钢匕首伸进门缝,很轻易就挑开了木门背后的门栓。
略微的鼾声从床上传来,一个略有些肥胖的男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全然没有注意到危险已经靠近。
拔出闪亮的匕首,能在夜里微微视物的夏长生几步就跳到床前,伸出了刀刃。
“秋小子!快阻止我!”
他祈求着秋少君能够出现,将自己从这疯魔的状态中拉出来。
可是当他手中锋利的匕首将睡梦中男人的心脏活生生剜出来的时候,周围还是一切如常,没有任何人发觉。
一股死气从眉心钻进体内,夏长生突然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紧绷着身体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真的是自己做的。
将还在抽动的心脏扔在地上,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男人睁大眼睛的惨状。
不是因为恶心和害怕,他是怕自己习惯这种血腥的场面。
下意识地擦掉血迹,他失魂般走出房门。
“我亲手杀人了...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杀人?”
“我为什么不害怕?”
悄悄回到房间,夏长生关上房门,瘫坐在门后,脑海中一片混乱。
到现在他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发生的一切太怪异了,以至于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自己像是被分割成了两个人,一部分保持着理智,另一部分陷入了疯狂,刚才杀人的就是疯魔的那一部分。
可是一个人怎么会有两种截然截然相反的矛盾想法?
在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他只觉得心力交瘁,就这么靠着房门睡了过去。
......
从睡梦中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从窗口可以看到两岸低矮的青山,按照这宝楼船日夜兼程,只在中途停一两次的速度,不出意外地话要不了十天就可以抵达长安了。
换了一身衣服,稍作洗漱,推开门,立即听到下层船舱有嚷嚷的人声,听起来并不如何吵闹,看来那具尸体还并未被人发现。
“我菜都点好了,等你半天了。”嘴里塞着东西的秋少君急匆匆跑来,含糊不清地说道。
有了这活宝出现,夏长生心底的忧郁也被冲淡了一些,骂道:
“你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的是吧?”
秋少君仔细想了想:“说不定还真是。”
夏长生笑笑,跟着他去了地字房专用的“餐厅”。
那天字一号房那位大小姐的几个侍卫也在这里用膳,见了秋少君都拱手示意,看来他们对这个小道长还是颇为信服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菜明明都做得很不错,可是却总没有你做的菜好吃。”秋少君说着贬低的话,口中却片刻不停,吃得狼吞虎咽。
夏长生使劲摇摇头,让自己不去想昨夜的事,略微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品。
这些菜品以河鲜时鲜居多,按道理这类鲜味足够的食材本用不着味精也能足够鲜美,秋小子却觉得不好吃,那多半还真就是手艺问题了。
说起来这地字房花费如此之高,按道理菜品应该也会不错才对,可是他吃了几口,却发现这些菜品的味道要么寡淡,要么偏甜,吃起来怪异至极。
显然那做菜的厨子只照顾到了年纪偏大的食客,对他们这些口味偏重的年轻人反倒忽略了。
吃了两碗白饭,夏长生说道:
“不好吃就别吃了呗,小心犯了虎咬病(痛风),疼死你丫的。”
秋少君一呆:“虎咬病是吃出来的?”
“可不咋地?你说你......哎?几位...有何贵干?”
夏长生正欲说话,背后一凉,转过头,却见那几个脸熟的侍卫都围在他的背后,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天字一号房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