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上，韩风很快进入画面，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你叫什么名字？”韩风的声音。

“苏眉。”

“是你用水果刀杀了陈锋吗？为什么要杀死他？”

“陈锋？不不不……我没杀死阿峰，我杀的是凶煞！！！他是凶煞！哈哈哈……凶煞，凶煞……”

视频内的苏眉似乎受到了刺激，开始歇斯底里的嚎叫起来。

一会儿抓扯着自己的头发抱着脑袋慑慑发抖，一会儿又傻呵呵的欢呼大笑。

画面出现一阵晃动，随即陷入一片黑暗。

手机应该放在了椅子上，紧接着就传来呼喊医生以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为了避免嫌疑人再受到刺激，所以接下来都是顺着她的意思来问询。”韩风在旁边解释道。

秦川点点头，把视频进度条往前拉了一段，直到画面恢复正常。

画面中，苏眉重新镇静下来。

不过状态比先前差了许多，双手紧紧抓着被子盖在身上，只露出一个脑袋。

“你为什么会认为……”

韩风开始继续询问。

只是说到一半似乎觉得不妥，改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有凶煞存在的？”

“大概……大概一个星期前，每天晚上睡觉我都会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窗外的玻璃……”

“是在你自己家么？丽华小区A栋13层1302号房？”韩风打断道。

“对，是我租的房子，刚开始我以为是被风刮得，直到……直到有一天撞击声音太大把我惊醒，我才下床查看，当我掀开窗帘，才发现……才发现……”苏眉的瞳孔逐渐放大，身体也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要害怕，那个凶煞已经被你杀死了，已经消失了。”韩风连忙出声安抚。

苏眉粗重的喘息几声，渐渐放松下来：“那是一个人头，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的人头飘在窗户外面，不断撞击玻璃，当时把我吓坏了，然后眼睛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可能是晕过去了，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你认为那个人头就是凶煞？”

“我不知道，这是后来沈燕告诉我的。”

“沈燕？”

“因为那晚受到了惊吓，导致我白天上班没什么精神，阿峰看到我这个样子，下班的时候就硬要送我回家，那天我也确实被那个人头吓坏了，再加上阿豪那段时间都在外地出差，所以我就答应了，途中阿峰以为我默认了我们的关系，就对我动手动脚，最后被一个路过的女警察遇见制止……”

“这个女警就是沈燕？”韩风听出了话里的意思，神色显得有些古怪。

苏眉点点头。

“之后呢？”

“阿峰对我一直很好，而且我们以后还要在一起上班，就没让沈燕为难他，等阿峰走了，沈燕好心送我回了家，离开时还给我留了电话，说有麻烦可以随时联系她，当天夜里我又看到了窗外的人头，恐慌无助下想到了沈燕，就打电话把她叫了过来。”

“她也看到了人头？”

“没有，她看不见，但她相信我说的话，她说她祖上是在农村做白事的，经常听到也见到过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她说这叫凶煞，被纠缠的人就是民间传说中的撞煞，还说凶煞是一种越变越厉害的东西，最初只能隔着窗户吓唬我，到了最后就会穿透进来找我索命。”

“你为什么会相信她说的这些？”

“刚开始我也不太相信，不过当晚她给了我一个护身符，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加上她身为警察常年随身携带，可以暂时让那个凶煞不敢靠近，接下来的两天，凶煞真的就没有再出现过。”

“第三天凶煞又出现了？”画面中的韩风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似乎明白了什么。

“嗯，沈燕说了，那个凶煞会越来越厉害，到了一定程度，护身符就会失去压制效果，那个人头好像也的确变强了许多，强大到甚至可以影响到其他人，让别人看到的地步。”

“别人？”

“那天凶煞撞击窗户声音太大，邻居以为我制造噪音就投诉到了物业，一个物业人员上门查看见看到了窗外的人头凶煞，最后被吓跑了。”

“你为什么不跑？”

“沈燕说，凶煞针对的是我，我呆在屋内暂时还是安全的，那个凶煞目前进不来，一旦到了外面就危险了。”

“你继续说。”

“当晚我又找了沈燕，求她救救我，她告诉我，如果有阳气重的男人陪伴，或许可以让凶煞无法靠近……”

“所以你就去找了陈锋？”

“我本来是这个打算，但那天晚上阿豪刚好从外地回来，我就打电话给了他，可是最先赶过来的是阿峰，然后阿豪赶到，他们就争吵打了起来，我想劝他们停下，可根本劝不住，最后眼睁睁看着阿豪被推下了窗户。”

“那么，陈锋是怎么死的？是你用那把刀子杀死的？你又为什么要杀他？”

“杀阿峰？不……我杀的不是阿峰，是凶煞！

阿豪摔下去的时候，我听到了凶煞的声音，

它说，

是今天！

就是今天！

然后我就看到满脸是血的阿峰向我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恐-怖的笑着，我这才突然意识到，

阿峰不是人！

他不是人！！！

他是化形的凶煞！是来找我索命的凶煞！

我拿起刀子捅了过去，

哈哈哈……它不是来找我索命么？那我先杀了它……哈哈哈……我杀了凶煞……我竟然真杀了它……哈哈哈……”

视频画面在苏眉的狰狞疯笑中结束，显然因为精神问题没办法在问下去了。

不过足够了。

作为旁观者，整件案子已经很清晰了。

苏眉口中的女警，无疑很有问题，极有可能就是导致这起命案的幕后黑手。

“这个叫沈燕的女警找到没有？”秦川放下手机看向韩风。

“队长，事情怪就怪在这里，我详细查了下丽华小区那个片区的警员档案，甚至把范围扩大到整个市区，并没有一个叫沈燕的人。”

“没有这个人？用的假名字么？丽华小区周边的监控排查了没有？”

“查过了，包括小区外的商场监控、小区大门以及整个楼道监控，没发现近段时间苏眉有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的影像。”说话的是那个看起来更像是学生般稚嫩的年轻刑警：“并且经过技术部门鉴定，监控录像都没有被剪辑过的迹象。”

“那苏眉口供里提到的那个上门查看见到窗外人头最后被吓跑的物业人员呢？”秦川问道。

“监控里也没有发现这个上门查看的物业，而且据小区物业负责人说，命案前几天，他们并没有接到举报，更没有派物业上去。”

“……”

秦川有些坐蜡了。

刚出现的线索就这样断了？

或者说，

这两个人实际上并不存在？

都是苏眉这个女人在精神恍惚下自我臆想出来的？

秦川揉了揉眉心，脑子里把所有信息综合起来重新梳理了一遍。

如果排除掉这两个人，苏眉的口供确实是合乎逻辑的，也极有可能是命案发生的经过。

但这里有一个关键前提，前提是认可有凶煞的存在。

苏眉潜意识里认为阳气重的男人可以抵挡凶煞，所以叫来钱小豪，陈锋意外出现，两人因此打斗起来，致使钱小豪坠亡。

陈锋更是被苏眉认为是凶煞的化身，最终惨死在苏眉刀下。

可身为警察，他们不可能认可存在凶煞这一荒谬的事实。

那么，

苏眉的口供等于无效。

整个案子又回到了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