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意?第五听云咀嚼着从赵三儿嘴里蹦出来的这两个字,却不知其所云。苦思无果,他只好暂时把“功劳”归在离剑七式的神奇之上。一边想着,他一边打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努力试试,看能不能重现那一剑。
“少爷,你醒了?”
第五听云正在思考时,白洁从洞外走了进来。
他点了点头。
白洁面露喜色,忙道:“少爷你等等,我去给你打盆水洗洗脸。”
说完她就跑了出去。
第五听云以前虽然也受过这样的伺候,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哪里还会让白洁伺候自己?他自己清楚得很,他不是,也不可能再是别人口中的少爷了。他下了床,走了出去。
出到洞外,他才发现这是一个天然的小山洞,洞口处人为地装了一扇门,另一边还开了一扇窗,就跟有些地方的窑洞差不多。住这种地方,虽然简陋,但冬暖夏凉,其实还算舒服。
“少爷,快来坐。”
白易兵正在院子里烤着野兔,见第五听云出来,赶紧拄着木拐站了起来。
看这白易兵一瘸一拐的样子,第五听云忙过去搀住,问道:“白大伯,你的腿?”
“呵,老了,不中用了。被那几个混蛋踢了两脚,就断掉了。”
第五听云眼神一凝,赵家家丁手可真够黑的!搀扶着白易兵,两人一起坐下,第五听云望着火堆,心里想着事情,也就没开口说话。
白易兵瞅着第五听云的脸色,还以为他是在担心家族的人,连忙宽慰道:“少爷你别多想,赵登科那么说估计都是瞎掰的,他不过是想打击少爷,侮辱少爷罢了。”
“啊?”第五听云反过神来。
“赵登科怎么可能知道刑部里的事情吗?他一定是故意编造出来,让少爷伤心难过的。”白易兵还以为第五听云没有听见,就又补充道。
对啊!第五听云一拍大腿,白易兵这两句话倒提醒了他,赵登科怎么会知道第五族在刑部的情况呢?看赵登科当时那得意的样子,那些话可不像是胡乱编造的,也就是说他真有方法了解到刑部内部?
“不,或许第五族被陷害这件事,赵家就脱不了干系!”第五听云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以前他一直把刑部当做主要敌人。可这些天细想,他一直想不通,就算刑部有心栽赃第五族,就算刑部得到了某些人的默许,但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们怎么令整个朝堂信服?朝廷之中并不只有刑部啊,就连刑部也不是上下一心的。
要想止住全部人的嘴,那么第五族一事就必须证据确凿!
况且第五族前身乃是开国元老,再怎么被皇族不容,想要动第五族也得承受巨大的非议。就朝堂上许多元老级别的高官,说不得就会跳出来第一个反对,兔死狗烹,因为他们谁也不敢保证第五族之后下一个会是谁。
尽管这么大的阻力,刑部还是动了第五族,而且朝堂上并没反对的声音。
那么只能说明诬陷第五族一件事完全做到了百密而无一疏。
这么说来,针对第五族的这个局牵连之广、布局之细,绝对不容置疑。
所以说,赵家身为与第五族同城的第二大家族,又一直想要取第五族而代之,那么赵家很有可能是刑部布局当中的一环。以赵家对第五族的知根知底,说不定还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以上这些,都是第五听云结合一直以来的思考判断,加上刚刚受到白易兵的启发,而推断出来的。并且,关于这个推断,他还想到了一个证据,那就是昨日赵登科曾说过一句话。
“你老爹玩不过我老爹,你又玩不过我”第五听云回味着这句话,此时才觉得这句话并不简单。赵登科当时说这话时,那得意的表情,那狠辣的眼神,那咬牙切齿的样子,第五听云想忘也忘不了。
“从刑部着手显然不现实,说不定从赵家开始调查还能有点儿收获。”他脑海中闪过这些念头,做了一个决定。别看他最近一直在为其他事奔波,其实他始终都没忘了调查第五族的事。
“少爷!少爷!”
白易兵本来想安慰第五听云,可没想到第五听云听了之后更加恍惚,眉头时而皱紧,时而放松,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只想推了推第五听云,连声喊道。
“啊?什么事?”第五听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少爷别想多了,赵登科那混蛋嘴里没有什么好话。”白易兵呸了一声,再次安慰道。
第五听云点了点头,他心里想法虽多,但也不会告诉白易兵,第五族的事是他自己的事,他可不愿牵扯更多的人进来。
“少爷,来洗脸。”
这时,白洁端这个木盆走了过来,这附近大概有溪流,她打了满满的一盆清水。来到近前,她放下木盆,取了一条有些发黑的毛巾浸湿,然后又拧干,不好意思地说道:“少爷别嫌弃,我们家只有这条件了”
“不会。”第五听云摇头说道,然后接过毛巾,自己擦起脸来。虽然白洁几次要夺过毛巾替他擦脸,可都被他躲开。
“来,洁儿。”
等到第五听云擦完脸,白易兵拉过白洁,两人一起跪了下来。
“大伯你们这是干什么?”
第五听云赶紧扔掉毛巾,坐过去就要扶起二人。
但白易兵制止了第五听云,说道:“老爷当年收留我们爷孙二人,已是大恩,蝼蚁小人,实无以为报。昨天少爷又拼命搭救,让洁儿逃脱虎口,这恩情,老头子我更不知道能够为少爷做些什么了。”
说着白易兵就要下拜,第五听云哪肯受他一拜,赶紧扶住白易兵的双臂,道:“大伯,即便没有洁儿这事,我和赵登科也是仇人见面,不得不打的。赵家和第五族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这一点大伯比我还清楚吧。”
“话虽如此,但”
白易兵话没说完,第五听云直接打断,说道:“没什么但是,若是我在深山里落难,大伯您难道不会舍命相救吗?”
“那不一样,少爷是少爷,老头子只是个奴才。”
“没什么少爷,我早已不是什么少爷,大伯快快请起。”第五听云开始用力,想要托起白易兵。
可白易兵依旧不起,继续说道:“老爷少爷的恩情,老头子人微力薄,只能谨记在心。不过,老头还有一事相求于少爷,希望少爷能够答应。”
“大伯你说。”
“孙女洁儿是我们白家唯一的一棵苗子,她爹娘死得早,生来命苦。”白易兵抚摸着白洁的头,恳求道,“眼看着她就要长大成人,可当今世道,老头子我连饭都喂不饱她,更别谈保护她了。所以,还请少爷看在老奴的份上,收洁儿做个丫鬟剑侍之类的。”
说来说去,白易兵只不过是变着法在报答第五族的恩情罢了。
当然,他不能保护白洁也是实情,白洁长得不差,身为女子,若是家境不行,像赵登科这样强抢的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可,你不能保护,我也保护不了啊,第五听云叹了一声,回道:“白大伯,不是我不愿意,只是你也看见了,如今我自己生活都还需要进山打猎,刑部也在通缉我,搞不好哪一天就横死了。小洁她跟着我只会吃更多苦啊!”
“那也总比跟着老头我在山里等死强啊”白易兵摸了摸自己的腿,看来这一次赵登科的到来确实把他吓到了。
“爷爷”白洁的眼里涌出了泪水,也不知道是被白易兵消极的情绪影响了,还是因为第五听云拒绝收她做剑侍丫鬟而感到伤心。
“大伯,您先起来。”
这一次第五听云不顾白易兵反抗,强行用力把他扶着坐了起来。
“可怜我的闺女啊。”白易兵捋顺白洁的长发,又擦了擦白洁的泪水。白洁蹲在边上,挽着白易兵的手臂,一个劲地叫着爷爷。
这幅场景看得第五听云一阵心酸,差一点就心软下来答应了。可正如他自己所言,他现在连自己的基本生活和安全都无法保证,又怎么能让白洁跟着自己呢?
“白大伯,赵登科不会死心的,要不你们这段时间先去我那茅屋避避,等过个十天半个月再回来?”第五听云不忍再拒绝,只好岔开话题。
白易兵已知第五听云心思,自然也不好再三请求,顺着这话题就接了下去:“也好。”
然后谁也不提“剑侍丫鬟”一事,白易兵也当从未说过似的。只是在接下来的几天,他时常发愣,望着自己的孙女连连摇头,唉声叹气的。
当天下午,白易兵爷孙俩就收拾了东西,跟着第五听云到了山另一边的半坡上。第五听云的茅屋就选在半坡的一处平地,屋旁边是一条从山顶流下来的潺潺溪水,屋前是一处密林,林子连着一个陡坡,一般猛兽倒很难上到这里来。
本来第五听云只是随意搭了个草棚,作临时栖身之用,反正他在南蜀山外也呆不了多久。哪想到现在又多了两个人,再住草棚又挤又不安全,于是三个人互帮互助,就地取材,砍来不少粗圆木。白易兵除了打猎有一手,还是个木工,就这样搭起了一间小木屋。
虽是小木屋,但比之前那个茅屋草棚要大多了。
起码现在住三个人也不显得太拥挤。
“搞定!”当第五听云为木屋屋顶铺上最后一丛茅草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山里没法烧瓦,他们只能多铺几层茅草防雨。白易兵爷孙俩还在屋旁垦了一块荒地,从山里移栽了一些野菜,这些第五听云可不会。
看着白洁跟着白易兵垦地,第五听云突地升起了一股温馨之感,他想起了父亲,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弟弟。
什么时候我们一家才能团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