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脚白马出现在南蜀学院前面那条直通城门的街道上。

其后两匹微显红色的马匹分别跟在左右。

第五听云牵着白鹤，行走在这条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街道。街道两旁热闹依旧，那场发生在嘉庆城的巨大动乱，似乎并没有对这遥远的城市产生任何影响。这里的街道，房屋，甚至民众，都和几个月前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许多酒楼、客栈外面拉起了一条条红色的横幅。鲜艳的颜色十分亮眼，导致第五听云他们刚一进城就看到了那些横幅上的内容。

“恭贺我城南蜀学院在升学试中勇创佳绩！”

“恭贺南蜀学院再创新高！”

“恭贺南蜀学院取得佳绩，文武双科状元收入囊中！”

……

这样的横幅几乎从街头拉到街尾，其上的内容相差无几，可把岱青莲这丫头兴奋坏了。

“哇哇哇，第五哥哥，有没有被夹道欢迎，衣锦还乡的感觉。”

“第五哥哥，你看，那里又在说你呢。”

“第五哥哥，你说街上这些人怎么没认出我们呢。”

“莲儿就知道第五哥哥很厉害，莲儿也要向第五哥哥学习，明年取得双科状元然后再回来溜达一圈。”

“第五哥哥，你笑一个嘛，你看那些横幅，都是在夸赞你呀。”

岱青莲这妮子一路下来，嘴就没停过。好在第五听云对她这张嘴早就习惯了，不然非得被她烦死不可。有时候第五听云甚至在想：莲儿话太多，小洁又不说话，要是两个中和一下就好了。

当然，他也知道这只是想想而已。

说来也怪，如今的第五听云，走在嘉庆城的街上，十个人中就会有五六个认出他。可回到故乡，走在街上这么久了，却没一个人将他认出来。街上的民众们该吆喝的接着吆喝，该砍价的接着砍价，没人注意他们这三人三马。

街道笔直，三人很快就到了南蜀学院大门。

大门下，正有几个南蜀学院的学员朝外面走来。两方人擦肩而过，忽然那几个学员就停了下来，直接对着第五听云道：“第五大哥回来了？”不待回答，几个学员立马飞奔着跑回了学院，将第五听云回来的消息传遍整个南蜀学院。

第五听云微微一笑，领着岱青莲和白洁继续往里走。

绕过最前面的教学楼，三人来到了状元碑林。第五听云抬头看去，碑林外面已经新立起了两块石碑，而在这两块石碑的顶端，赫然便是他的名字。他又看了看这两块石碑后面，同样还有着两块石碑顶端写着第五听云四个字。

这四块石碑，就是他这三年来在南蜀学院的见证啊。

站在碑下，他忽然间觉得感慨良多。

三人在状元碑林驻足没有多久，学院就陆陆续续有人围了过来。有些之前和第五听云熟悉的学员，高兴地和第五听云打着招呼，似乎在昭告众人，他认识今年的双科状元。

这让他很自豪。

起初还只是学员围过来，到最后连一些老师也过来了。

第五听云扫视一圈，立即就发现了那站在人群后面，此刻正仁慈地看着自己的何月明。他顾不上和围着的众人一一打招呼，小跑着扑向何月明，直接一个拥抱：“谢谢您，何老师。”

在这样的时刻，他说出了深藏于心的话。

第五族出事之后，何月明对他的关心与回护，他始终记在心里。这次回来南蜀学院，一是为了替白易兵报仇，再就是为了见一下何月明，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何月明像慈母一般抚摸着第五听云的头，湿着眼眶说道：“好，好，好。你是老师的骄傲，也是你父亲的骄傲！”

在学员们热情的欢呼声中，第五听云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是南蜀学院的一员。自己的荣誉，也是学院的荣誉，是学院里每一个学员的荣誉……

当天晚上，在何月明的安排下，第五听云和白洁有了临时住处。

而岱青莲本身就还是南蜀学院没有毕业的学员，她的宿舍还在。

月上枝头。

送走了不知道第几波前来祝贺的学员之后，第五听云关了门窗，熄了油灯。等了一个时辰之后，屋外气温已经下降，整个学院都变得寂静了很多。而第五听云这时已经换了一身夜行衣，左手提着离人剑，从窗户跃出。

在月光之下，他来到白洁的窗外敲了三下。

过了一会儿，换了夜行衣的白洁也提着广寒剑开门出来。

两道瘦削的黑影，在清冷的月光下纵出南蜀学院。二人同乘一骑，白鹤跛三发足狂奔，很快就到了邻城第五城。第五听云把跛三留在城外，和白洁摸进了城内。

午夜的街道已经很是冷清，除了偶有没钱的浪荡子被赶出青楼露宿街头，和本就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流浪汉之外，街道上再找不到其他什么人。二人借着月光，绕开灯红酒绿之地，在第五听云的引路之下，很快就到了赵府门外。

呼呼。

一阵阴风刮过。

本来皎洁的明月，这时忽然被一大片乌云遮住，那清冷的月光无法穿透云层，使得整座赵宅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黑夜中偶尔响起几声犬吠。

借助离人剑灵的感知，第五听云发现自己居然能够听见赵府内粗重的鼾声。他不知道，除了离人剑灵的感知超于常人之外，这样敏锐的感知和他日益精深的修为也分不开。

月黑之下，两道身影翻过赵府院墙。

离人剑微微出鞘，广寒剑散发寒光。

二人花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锁定了赵登科的卧室。两道黑影潜入房间，离人剑和广寒剑毫不留情地切断了赵登科的脖颈。这个赵家的二少爷，在睡梦之中安静地死去了。

做完该做的事之后，两道黑影原路返回，出城之后，两人没有回南蜀学院，而是直接往南蜀山中驰去。

……

……

白易兵的墓前。

两柄带血的剑插在墓前，剑刃上的血液因为气温的原因还没有凝干。双剑插在地上，血液静静地往下流淌，最终渗入泥土之中。

第五听云和白洁双双跪在坟前。

第五听云拿出从城里带来的一坛酒，揭开泥封，先在地面上倒了一些，然后自己仰头喝了两大口。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这一刻，第五听云像是想起了当初白洁爷孙和自己三人在这里度过的快乐闲适生活。那段日子虽然短暂，但第五听云却怎么也忘不了。

白洁跪在旁边，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