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五部，恐怕一直都不是你们所认为的那样。”

解了第五听云心中的疑问之后，师赋抬头看着叶九龄。

叶九龄此时也冷静下来，问道：“阁下此话怎讲？”

师赋说道：“就拿嘉陵刑部来说，他们每个月报给中央刑部的卷宗，实在和他们本来的卷宗不一样。换句话说，他们给你们看到的，只是他们想给你们看到的而已。而像查抄第五族这种不想给你们看到的，你们便不会看到。”

“再说学部，五部之乱时，兵部、商部、刑部、杂部四部指控仇天驰通敌叛国，更是拿出了仇天驰与东和帝国往来的书信作证。仇天驰，可是你们印象中的那个仇天驰，他在干什么，你们确定清楚？”

“五部之乱时，仇天驰为何差我联系西凉军，而不是上报中央，请求援助？”

随着一个个问题的抛出，叶九龄神色倒还镇静如常，但叶玄武却逐渐流露出了一些其他的表情。师赋简短的一番话中，却点出了太多的问题，而这些问题，恰恰是叶玄武在研究过五部之乱后始终困惑的地方。

叶九龄看着自己儿子的神色，心中已对师赋的话有了判断，他盯着师赋，沉声道：“阁下说了这么多，究竟想表达什么？”

“还是那句话，嘉陵五部，并非你们所认为的五部。与其在这里怀疑我师徒二人此行的动机，倒不如彻查一下嘉陵省。”师赋含笑答道。

被师赋一言戳中心中所想，叶九龄并无其它神色：“阁下特意引我出来，就是想让我着力调查嘉陵省五部？”

师赋道：“有些事，只能对有些人说，不是吗？”

叶玄武这时拱手问道：“阁下今日擅闯刑牢，刑部可以不予追究，只是阁下所说的话……”

师赋当然明白叶玄武的意思，说道：“放心，该说什么，该和谁说，老夫还是有分寸的。”

叶玄武点了点头，看了叶九龄一眼，得到叶九龄的眼神授意之后，他又问道：“在下还有几个疑问，不知阁下能否为我解惑？”

师赋扬了扬手，示意对方发问。

“嘉陵学部仇天驰现在何处？”

师赋笑道：“若我能知道，就不用来神京了。”

“嘉陵第五族全体族人被抓，可……”说这话时，叶玄武把目光转向了第五听云。

“我这徒儿，尚是学员，经过我在嘉陵省的调查，是在仇天驰的授意之下，学部才将我徒儿两兄弟护了下来。”

叶玄武再问：“第五族究竟是被谁对付了？换句话说，第五族中到底有些什么秘密，值得人这么处心积虑？”

师赋坦然一笑，道：“这个，你们或许比我清楚。”

叶玄武怔了一下，拱手说道：“多谢阁下配合，你们走吧。”

师赋不再客套，领着第五听云和白洁，穿过广场，出了窄门，径直往客栈而去。

走在晚间的路上，第五听云昂首问道：“师傅，嘉陵省真的已经不在帝国掌控之中了吗？”

师赋拍着第五听云的肩膀，道：“起码，第五族被抄的那段时间是不在的。”

听到这话，又联系今晚在刑牢广场听到的诸多信息，第五听云忽然觉得一阵放松，他背负数月的家国仇恨，终于在今日被推翻，家国之间不存在矛盾，这让他心里一松。不过同时，他更加担忧起来，能够在炎华帝国的眼皮子底下抄没第五族，那么他将要面对的敌人无疑是比帝国还要强大的存在……

察觉到第五听云的黯然，师赋道：“路嘛，总得一步一步走。最起码，我们排除了炎华皇室不是？不仅如此，统领刑部总司的叶家，也将会和我们同盟，这样的结果已经比预想之中好了许多。”

第五听云问道：“师傅为什么选叶家？”

师赋道：“因为叶家和第五家一样，也是开国忠臣之后。他们如今虽然掌控刑部，但近来形势已让他们自危，他们比别人更需要迫切地知道帝国对他们的态度。而同时，他们也迫切地要证明自身的价值。”

“所以，他们愿意，也必须调查嘉陵省第五族的事？”第五听云渐渐懂了师赋的良苦用心。

师赋不再说话。

等到三人来到客栈房间之后，第五听云突然对师赋说道：“师傅，我想接触一下李青萍。”

师赋并不意外，只是笑着提醒道：“今天同叶九龄父子同来的第三位结丹境修者，你可知他是谁？”

第五听云摇头不知。

“那人叫李宗卿，是李青萍的父亲，也是刑部总司的第三把手。”

“难怪李青萍对刑部之事了解那么多……”第五听云猛然觉得不对，“师傅，我看李青萍知道的似乎比叶玄武还要多啊，当初在第五贤庄的后山，李青萍可是出现过。若叶玄武他们当真不知第五族的事情，那么这李青萍……”

师赋很满意第五听云的细心，说道：“没错，李宗卿的刑部和叶家的刑部似乎又是不一样的。”

“那师傅今晚的那些话，李宗卿也听到了，会不会……”

“我故意说给他听的。”

第五听云满脸不解。

师赋笑了起来：“不这样，李宗卿怎么露出马脚？不露出马脚，我们怎么接着追查？”第五听云恍然大悟，心中不禁又骂了一句老狐狸，原来全盘打算早已在师赋心中。

第五听云又问：“那李青萍那边？”

师赋这时笑得更开心了：“你可以接触啊，要是能把那小女娃拐过来，然后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成了一家人，就什么都好说了。”

噗，师赋刚说出来，白洁就笑出了声。

第五听云翻了翻白眼，顿时觉得那个为老不尊的老头又回来了。

……

……

翌日。

城西烟柳亭。

烟柳亭建在一个开阔的人工湖泊之上，这湖泊引皇城护城河之水，佐以假山楼阁，亭台楼榭，这才筑成了一个类似山庄的地方。只不过这山庄并无庄门，可供人随意进出，肆意游玩。

当然，虽然这么说，但这毕竟是城西刑部地界，寻常人家哪会到这儿来玩耍。于是，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神京城内一些大户人家的聚会之地，尤其是官宦子弟的游玩场所。

第五听云背负三剑，身后跟着白洁，出现在湖边。

湖心矗立着一座八角石亭，亭子不小，其中隐有琴声悠扬飘来，其上人影绰绰，只是今日有雾，看不太分明。

对于师赋那一套“生米煮成熟饭，两家人成一家人”的论调，第五听云一笑置之，不说自身魅力能不能俘获李青萍的芳心，就说自己和李青萍目前的对立处境，就不可能了。

而他还要和李青萍接触，只是想要尽可能地自己探知父母族人所在罢了。通过昨日的见闻，他与师赋已经可以肯定，在炎华帝国内部，有着一股不属于帝国的势力在作祟，而李宗卿，和这股势力定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