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满血色的岩层裸露在外,上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有的尸体甚至已经无法拼凑完整,断肢断腿乱飞,头颅咕噜滚动。祁连宗的弟子们下手狠辣绝情,每每直接攻人要害,学院学生们虽然不乏手段和武技,但在防不胜防之间只要稍有破绽,便会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相比较起来,祁连宗那些弟子的死状则要好看很多,最起码他们的尸身还是完整的。
祁连宗本来就仗着人多,缩小了修为不精的差距。再加上他们常年刀口舔血,杀伐气息浓厚,一身悍不畏死的气魄,更是把修为略胜一筹的学院学子们稳稳压了一头。楚宫秋和屠骁虽被四大学院的师兄们联手限制,无法多生杀戮,可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除了他俩之外,战圈里竟又一次出现了一个杀戮的机器。
那是一个个头只堪堪与学院学子的腹部平齐的小男孩。
没有了长孙青云陪在身边,这个男童肆无忌惮地“戏耍”着这些比他大上**岁的哥哥姐姐们。他终究是孩子心性,根本分不清哪方是敌人哪方是朋友,长孙青云让他好好玩,他便真正玩了起来。他冲入混战的人群之中,抬手一挥,在他周围一丈范围的人的动作瞬间就慢了下来。
学院弟子和神京修者们还好,都有着灵玄境之上的修为,虽然被男童限制了运动速度,但终究还能够动弹。反倒是那些修行水平稍差一些的祁连宗弟子,凡是修为在灵玄境门槛之下的人,都直接定在了原地。
男童蹦蹦跳跳地在人群里走着,愣是没有一人能够杀到他身边。在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个行动迟缓甚至不能动弹的“人偶”。男童深入战圈,不禁觉得趣味索然,他眨巴着眼睛在热血四溢的人群中搜寻着,很快就发现了那柄让他至今仍然念念不忘的土黄色剑芒。他翻了翻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上一次第五听云携双剑现身的场景,不觉开心地笑了起来,然后向着正将四人砍翻在地的第五听云跑了过去。
他虽心境质朴,未下杀手,但他身后那些被他定住身形的修者可就惨了。生死交战的战场之上,若不能动弹,那便只能等待死亡。就连出身自各大学院的学子,到了此时也都杀得兴起,哪管什么乘人之危的狗屁道义,直接对着那些身不能动的人刀砍剑斩,如割草一般收走了那些人的性命。
祁连宗的人数众多,第五听云早已和同伴们散开。
他坤母剑在手,砍杀掉包围而来的四个祁连宗弟子之后,擦了擦溅到脸上泛着腥味的鲜血,然后举目四望,他担心白洁,想要寻到白洁的身影。可扫视之下,白洁的影子他没找到,反而正好迎上男童那天真无邪的笑脸。
“不妙”他心道不好,尽管他凭借着梵音元府对精神系攻击术法的克制可以不惧男童的诸多手段,但他深知一旦被男童缠上短时间内是难以脱身。男童虽然对他没有杀心,但却难缠的很,这种情况下,他哪里肯跟男童纠缠。
心念至此,他往后挥出一剑,逼退身后再度围杀过来的一干祁连宗弟子,然后拔腿就朝男童相反的方向纵跃出去。
男童见此情状,布满喜悦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嘟着嘴,手一翻便取出一张草纸,然后他将那草纸贴于小腿。唰一声,他顿时消失在了原地,身影一闪,再出现时已经到了第五听云的背后。
“丫丫丫丫。”他再次兴奋起来,左手又抽出了一张草纸,正要往第五听云背上掷出,可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些什么。他收回左手,用牙将右手食指咬破了皮,然后就用流血的手指在那草纸上寥寥画了几笔,血迹稍干,他嘿嘿一笑,将那张带着红黑两色的草纸扔到了第五听云的头上。
嗡!
第五听云顿觉识海嗡鸣,身形受制,他哪里料到男童的速度竟如此快捷。
“呵!”他不愿受男童所缠,直接运转梵音元府的精纯元力喝了一声,想要破除男童的诡异手段。可喝声传开,这一次他竟吃惊地发现,自己的速度并未恢复。
几十丈外,热血混着寒雪洒下,空气中满是腥臭。
而对峙而立的长孙青云和师赋相隔十余丈,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那边的悲壮战况。就连时不时爆发出震耳炸响的玄青道人和连城宏两人,也无法让他们俩转移片刻的注意力。
在第五听云他们看来,长孙青云和师赋是在场境界最高实力最强的两位。他们的战斗应当天崩地裂云走海啸,可现在,他们俩却像是站在原地睡着了一样,连半分元力波动都觉察不到。
可在盘雄、连城宏、玄青道人和张恨水四人眼中,长孙青云和师赋现在才是真正的生死决斗。他们的较量不在天地之间,而在识海之内。张恨水和盘雄悄然地往外退了十数丈,连城宏和玄青道长也边打边撤,直到距离长孙青云和师赋二十丈才停下。
一个说不清什么颜色的空间里,天不知道有多高,地不知道有多深。
一个瞎子的身影和一个黑袍的身影立在不知天上还是地下,他们的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元力汇成的海浪一层高过一层,发出经年不息的涛声。初看一眼,便会被那磅礴气势所征服震慑,可若是细看,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再看,那两道人影竟也像是虚无。
突然,那持幡的瞎子动了。
他握幡的手陡然用力,幡身迅速一扭。
伴随着哗一声响,黑白两色自瞎子的脚下蔓延开去。两种纯粹对立的颜色,宛如两条摆尾的鲤鱼,在不断扩充变大的同时还在相互追逐着。白鲤鱼咬着黑鲤鱼的尾巴,黑鲤鱼也咬着白鲤鱼的尾巴,两色鲤鱼紧紧贴合,形成了一张遍布于整个识海空间的太极图。阴阳鱼不断追赶着,于是太极图便一直处于旋转的状态之中。
一直到那太极图将整个识海空间完全包裹,瞎子对面的黑袍也还是没有任何动作。直到那阴阳两鱼似乎是追赶的疲倦了乏力了,慢了下来,太极图的旋转也渐渐趋于一个恒定的速度之后,黑袍才摘下黑帽,目光盯着脚下纯粹的黑与白,看着那光华流转间的黑白交汇、轮转,道:“奇门之术,没想到果真还存于世间。”
瞎子动容,道:“能够一眼识出奇门,阁下非是池中之物,却为何甘受凡俗誓言羁绊?”
“我可看了许多眼呢”师赋罕见地露出了笑容,可忽而又变得极其严肃,“誓言便是誓言,哪有什么凡俗与否之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