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走了。”裴沛催道，要是他再不催，她能看到明天。

林凌点头，目光却有点迟疑。

“不能在这儿过夜吗？”

“不能。”

“那我能带几卷书回去吗？”

“不能。”

林凌抿了抿唇，到底还是站了起来。

“好吧，那我明天能再来吧？”

“能。”

“那就好。”

反正她一天之内也看不完，可以慢慢来，她马上就想通了，跟在裴沛出了书库。

“你下午是不是来过书库？”她没话找话问道。

“是呀。”

“我就感觉你来了，其实在哪里不能看书，你可以在书库看呀。”

裴沛眸光轻转，板着脸说：“难不成你想我跟那些道长一样，也围着你打坐？”

“怎么会。话说回来，那些道长是怎么回事，你们浑天监的人怎么这么奇怪？”

“我也奇怪吗？”裴沛坐上马车后问。

“当然奇怪，”林凌挤到他身边坐下，笑着盯着他，“不然我怎么能这么喜欢你。”

“又胡言乱语。”

裴沛淡淡地说，转头假装看向窗外，嘴角微微抿着，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在忍着怒气。林凌故意转到他面前看他的表情，却被他避开，还被他警告地瞪了一眼，似乎像是要生气。林凌见不得他生气，便没有再逗他，目光却一直落在他身上。

马车回到裴府时，天还没有全黑，林凌进府后跟裴沛并排走着，时不时把走廊两侧新开的花指给他看。明明是他的府邸，院中的各种花草却不及她知道的详细，裴沛甚至有些新奇，意外他住的地方原来这般好看。到了临水院前，林凌没有继续跟进去，她也不是时时都要跟着的。

“你不蹭饭了？”裴沛问，问完又有点后悔，要是她真的跟进来怎么办？

还蹭什么饭，她都不想吃饭，她还忙着回去修炼呢。

“不吃了，”她说，还找了一个绝好的理由，“免得你又生气。”

她几时这么识趣了，刚刚还在马车上乱说话呢，裴沛暗想，再说了，他几时跟她生过气，都已经忍让她许多。

虽心下郁闷，但他也不想跟她计较，等吃了晚饭，他见长波洗了一盘桃子来，才发现已经是桃子上市的季节了。

“你送一盘去文信院。”

“是。”

新上市的桃子数量不多，也只有少数人才吃得上。有些东西也不必裴府负责采买的人记着，自会有人送来。裴沛上次中毒后，府里对进出的吃食越发慎重，各种食物都是要杜大夫查验过才会送进来，旁人送进来了多半会赏给下人。这盘桃子能留下，也是看在它新鲜的份上。

裴沛不重口腹之欲，也不知道其中的价值，才分一盘给文信院。

其实府里统共也只有一盘，长波想了想，另寻了一个小盘来装着两个桃子，就当是一盘，还亲自送去了文信院，被挑礼时他也能说上几句。可惜他到了文信院才发现自己不必想这么多，因为他压根儿见不到林凌的面。

“林药师在浴房呢。”萱草说道，面上也有些为难，不敢说林凌已经在浴房呆了小半个时辰了，也没听到水声，不知她在里面做什么。

这也是林凌找到的最清静的地方，别处总有人经过在门外停留催她吃饭喝水，太打扰她修行。

长波没见着人也不好一直等着，把事情交待给萱草便回了。萱草倒是乖乖地等着，直到她觉得里面实在太安静了，她才进去叫一声，免得人在里面出事。

“哦。”

林凌胡乱应了一声，出来时，见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就跟布饭的萱草说：“好了，天也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出去吧。”

“饭呢？”

“我会吃的。”

“公子还特意让人送了桃子过来。”

“我会吃的。”

林凌一边说着一边把萱草送出了门外，萱草还听到她栓门的声音。

得，林药师肯定又不会吃饭了，萱草暗想。

林凌虽然的确不想吃饭，但还是拿起筷子把菜拔了拔，假装是动过的，然后就进卧室修行，至于桃子什么，这个时节的桃子还不怎么甜，她并不爱吃。

直到第二天她坐上马车裴沛看过来时，她才反应过来昨天的桃子好像说是他特意送过来的。朝裴沛看了一眼，她在想萱草有没有跟他告状说她没吃桃子的事，她有一种直觉，要是被他知道了，他可能以后都不会再送水果给她了。虽然他送的水果一点也不好吃，上次的柑桔如此，这次的桃子也是如此。

等她看完了浑天监书库里的书，她就去摘点真正好吃的水果让他尝尝。

也不知浑天监那么多书，她要看到几时，想到这个，她升起几分烦躁，竟有点坐立不安起来。

“你早上有好好吃饭吗？”裴沛问。

林凌抬眼，面上有些疑惑。

“怎么最近总有人问我这个？”

“谁让你总不好好吃饭。”

“我吃了呀，就是吃得少了一点。”

“你以前明明吃得挺多的。”

“就不许我一时胃口好一时胃口差吗？”她说着，忽地挑眉一笑，“你倒是挺担心我的。”

裴沛面色微沉，正色道：“我不过是担心住到裴府的客人因为饿坏了招来非议。”

“这有什么好非议的，别人不吃饭难道还要按着他吃？”林凌不解，却也不去多想，转而打趣道：“就没有人因为你留了一个才色双全又对你有觊觎之心的女子在府上说你什么吗？”

“你要再胡说，以后就不准你去浑天监的书库了。”裴沛告诫道，见她撇了撇嘴转过了头，又微微放软了语气，“我府里也没有这样的女子。”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他是不是在拐着弯骂她？林凌一时也闹不明白，所幸马车已经到了浑天监的衙署，林凌也没有多想，只等下了马车直接去书库。可是等她进了书库，脚步却不由一顿。

今天书库里的人比昨天多，另有几个面生的道长，她昨天没见过。林凌有些迟疑，她总有一种自己被盯上的感觉，被人盯着总是难受的，哪怕她在这个世界并不怕被人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