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缘傻了。

风铃更傻。

连一直鄙夷他的风华，也看得目瞪口呆。

这个从头坏到脚的小子，居然有功德？

还无量，他配吗？

将自己十八年的人生回想一遍，王修缘摸着脑袋问道：“不可能啊，十岁以后，我就没干过人…好事，我能有什么功德？”

白玉石碑神光四射，几行金字陆续闪现。

“汇编经典，去伪存真，乃厘清大道、继承开创之功德！

传道百万，泽被苍生，乃无量之功德。

天网恢恢，尔有过，天罚之！天道彰彰，尔有功，天赏之！”

天道至公，天威赫赫，在这一段文字中显露至极。

王修缘却看得想死，原来无论是天罚神雷，还是渡劫神雷，果然都是因为那套滴血手抄的真经啊！

我说呢，蒙人骗钱发假誓这点小事，在我们人间界很平常，至于让老天爷惦记吗？

才卖了两千册，利润看着高，可制作麻烦销量还少，综合算起来还不如用井水蒙人呢！

对于天道，王修缘更加无语。

天赏之，赏个屁啊，你他娘的光罚了，谁家的奖赏是要人命的，老天爷你还讲不讲理？

等会，不对啊，白玉石碑上，写的可是传道百万，我什么时候传道百万了？

王修缘委屈喊道：“老天爷，我就卖了两千套，怎么会传道百万啊？”

白玉石碑有求必应，又是一行金字：“另有他人授众，因果却在尔身！”

他人？谁啊？

写手是一次雇佣的，人都是书法培训班的。

而且管吃管住一个月，都是看着投影仪一起抄写，事后母版硬盘就自己收着，还是道叔亲手交给自己的…

哎呦，道叔，肯定是这个老不要脸的！

自己要上学，所以让他亲自盯着，一定是这个老东西监守自盗！

道叔，你不是人啊，你怎么能这么坑我，枉我将你当成至亲，足足给了你…一个点的提成！

传道百万？是一百万还是几百万，这是多大的利润，不仅一分提成没上交，还把自己给坑了。

风华也是极度郁闷，一个小骗子，阴差阳错就修来了无量功德。

风铃修行一向偷懒，能投机取巧就绝不愿意费劲，此时对王修缘非常艳羡，冲着白玉石碑就抱怨：“他明明是为了骗钱，这样也能算是功德？”

白玉石碑回应：“其心无大恶，其行无量功，人间失大道，修经赏殊荣！”

风铃更嫉妒：“即便有功德，两道渡劫神雷也够了，凭什么给他三道？”

白玉石碑再次闪烁：“愿受五雷轰，誓言岂能空，补足第一劫，以示天道公！”

“噗嗤！”

风华笑了，笑得非常愉悦，“难怪青石师兄当时就觉得古怪，第一道渡神雷虚有其表，原来是天道要圆你的誓言啊！

我说呢，二道天罚，三道渡劫，你这肉身本不应该如此。

原来…嘻嘻…天道老爷…哈哈…单纯只是为了劈你！”

风华笑得风华无限，风铃乐得风铃叮当。

王修缘却脸色一垮，原来还是自己嘴贱，可自己当时哪里知道真有老天爷！

“老天爷啊！”王修缘扑上前去，“您大慈大悲，把我当个屁放我回人间吧！”

白玉石碑闪烁：功德已尽，难入凡尘！

王修缘疾声道：“不就是功德吗，赊欠行不行？大不了回去以后，我多卖…嗯送些真经，等有了功德再还给您！”

白玉石碑再无动静，风华和风铃则一脸鄙夷，看着如泣如诉的王修缘。

“老天爷，您别不理我啊？

是，我贪财行骗，我手段无耻，可您不是也说，我没有大恶吗？

要不是我成了孤儿，又碰见了个死不要脸的道叔，我至于这么坏吗…

老天爷，我还是个孩子啊，属于可以挽救的那一种，您不能一棍子给打死…不对…不能五道神雷给劈死啊？

我道叔才是罪魁祸首，都是他把我教成这样的，你有怨气找我道叔啊，扒皮抽筋下火锅您随便，我一定站在您这一边还不行啊…

我辛辛苦苦攒了十几万，一分钱没敢乱花，现在全便宜银行了！

为了省钱，我连个妹妹都没泡过，总不能谈个恋爱，老请人家吃泡面吧…”

王修缘哭得涕泪横流，白玉石碑却无动于衷。

连风华、风铃都躲得远了点，嫌离得近了恶心。

悲伤到极点，王修缘还扯着哭腔唱了起来。

“呜呜…我的那个命诶，

呜呜…怎么那么苦诶，

呜呜…刚刚挣了钱诶，

呜呜…谁知上了天诶，

呜呜…想要修个仙诶，

呜呜…却是必死路诶…”

“呱噪！”

姐妹俩实在忍不住了。

前几遍还行，唱词有趣，韵律好听，节奏感十足，听着还很解气。

可连续唱几十遍，是不是过分了啊？

“啊？”

王修缘停了一下，居然又开始了：“呜呜…天道乱打雷诶，呜呜…还不让回去诶…，呜呜…可惜我的钱诶…”。

“烦不烦啊！”

风铃捂着耳朵没好气道：“你没有功德护身，回去也是九死一生，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钱！呜呜…哭都不让哭诶…”

“你要不要脸？”风华也忍不住了。

“脸？”

王修缘想了想，“不要，这玩意在我们人间界不值钱…”

风华指着门口怒道：“滚出去！”

火海深渊恢复了原状，坐在广场上的水晶石柱中央，王修缘望着脚下的海眼正在悲伤。

这种悲伤已经浓郁到，王修缘连火海上狰狞的妖兽都不在乎了。

一种悲伤，是人活着没有钱，是他的童年。

一种悲伤，是人上天了钱没花了，是他的现在。

最大的悲伤，是白日飞升成仙了，不是修长生而是修必死仙路。

身后传来脚步声，娇小的身影挨着自己坐下。

风铃冲自己笑道：“别这么没出息好不好？我姐姐的伤势无碍了，我青文师兄也在好转，这可都是你救的，说明你还是很有用的啊！”

“有用又能怎样，还不是随时要死？”

“那你快点修炼啊，总比你坐在这里等死要好吧？”

“你姐姐同意传我功法了？”

风铃苦恼答道：“姐姐说了，不是她不愿意教给你，当然也有点这个意思。”

王修缘没好气道：“我一个要死的人，你们就别耍我了，说话能不能不绕弯子？”

风铃歉意一笑：“姐姐说了，仙界修的是灵气，人间界才修肉身。

你这肉身都…再教给你仙门功法，你反而死得更快。

你不是修整过人间界的道门真经吗，想想有没有修炼肉身的法门？”

王修缘眼睛一亮，然后又是一暗，没精打采说道：“有又怎样，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即便有效，还得和仙界的妖兽死磕，最后不还得死吗？”

风铃气道：“你就不能有点志气？”

王修缘苦笑：“志气可以有，可换不来命啊？

你说你们仙界也是，打打杀杀一点都不爱好和平。

你们神魔两方，就不能坐下来罢战言和，大家好好聊聊怎么挣钱，这多有追求啊！”

风铃没好气道：“是诸魔万族不放过我们好不好？

再说了，钱，嗯就是我们仙界的灵石吧，有什么好挣的，谁需要自己去挖不就得了。”

“自己挖？你们仙界真幸福啊！”

“当然！”

“能自己挖钱…灵石，寿命又这么高，还要互相残杀，你们仙界的神魔，脑子都有病吧？”

“你才有病！”

“风铃…”

“嗯？”

王修缘忽然问道：“你说的诸魔，会接受和谈吗？”

“不可能，它们只想灭亡我们仙门。”

“那…它们…接受…投降吗？”

“什么？”风铃尖声惊叫，“你想投降？”

见风铃又要翻脸，王修缘急忙摆手：“就是探讨一下，绝没别的意思！”

风铃起身，指着王修缘怒道：“不要脸！身为人族，你可知人族？”

王修缘哀叹，这死丫头的语文没学好啊，不是绕口令，就是病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