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没事。”楼小槿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被晨星抓疼的地方。

“你脸色很差。”

“只是没睡好而已。”楼小槿奄奄地回了一句，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她从小就睡不好，夜里总是被各种各样的恶梦困扰。

“这样啊。”晨星尴尬地笑了笑，看见她状况不好，他竟然下意识就大惊小怪了，真不明白为什么就对她感到特别。

“嗯，从小就这样，晚上只要我睡着了就会做恶梦，所以早上起来总是没什么精神。”

“是什么样的恶梦？”晨星突然伸手摸上她的额头，目光是他没意识到的温柔关切。

楼小槿眨了眨眼，难以置信，他这是什么表情？好像很担心她一样？

脸颊悄悄变的绯红，不要离她那么近，很不习惯……

楼小槿抬手挥开晨星搭在她额头上的手，脸偏向另一边，避开他关切的目光，低声问道：“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不是说过陪你去冥巫那里复查吗？你手上的伤好的莫名其妙，还是让冥巫彻底再检查一遍吧。”

楼小槿脸上露出一丝复杂地浅笑，有意无意地说道：“你倒是很信赖冥巫婆婆！”

肯定的语气，让晨星微微错愕。

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冥巫婆婆是他自小就认识了的，魔力深不可测，虽然脾气怪了一点，但为人真挚，不虚伪不做作，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这一点在假人遍地的地狱城很独特，也对他的胃口。

他厌恶极了那些和他说话扬着一脸假笑，阿谀奉承，背后却出言中伤，甚至是恶意诋毁，那样的人，他见一个就会想灭掉一个，只是无奈，世间到处都是这样的人。

“她本领很强，而且不会以貌取人。”晨星略带别扭地为冥巫婆婆辩护，好像也只能这么说了，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冥巫婆婆，但她的确很有本事，而且人品不错。

闻言，楼小槿饶有意味地看向晨星，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赞扬别人。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我起身换身衣服。”

“哦，那你快点。”晨星往她身上瞄了一眼，脸上瞬间升起两团红云，转而瞧见红瞳歪着脑袋在床下睡得正香，心里陡然冒出一股怒火，真能睡！抬脚对着红瞳就是一踹，嚷嚷道：“别睡了，起来跟我一起出去。”

楼小槿见到晨星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不禁觉得好笑，她赶他走，他就将不满撒到无辜的红瞳身上。

“唔……”突然挨了一脚的红瞳，痛苦地轻呻了一声，迷茫地睁开眼，红宝石般的大眼睛呆呆地望着晨星。

“起来，出去了。”晨星看到他那一副蠢样就生气，像拎小鸡那样拎着他的后衣领，就将一头雾水的红瞳提起来扔了出去。

“他还是一个孩子，你动作轻点。”

“死不了的。”晨星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

“唉，真是的。”楼小槿无奈扶额，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好好生活，现在身边这一大一小是怎么回事？

冥巫婆婆今日心情不佳，楼小槿带着红瞳和晨星一起过来时，她正眯着眼躺在榻榻米上，楼小槿问候了一声，竟连眼皮都没抬。

老黄狗窝在她的脚下，闻声缓缓睁开眼看了来人一眼又合上，那傲娇的神情和他的主人一模一样。

“冥巫前辈？”楼小槿又唤了她一声。

“……”冥巫婆婆还是充耳不闻。

晨星皱眉，他对谁可都不会客气，上前一步，一脚将老黄狗踢开，对着冥巫婆婆硬声道：“起来，有事找你。”

老黄狗挨了一脚，却又不敢继续在晨星面前晃悠，拉耸着耳朵一瘸一拐跑到外面看门去了。

说话的人换成了晨星，冥巫婆婆或多或少还是会给他一点面子，眼睛虽然依然不睁，但却开口了：“今天没空搭理你们，改天再来吧。”

“什么叫今天没空？我看你现在就很有空啊，快点起来，有正事找你。”

“唉，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体谅老人家的辛苦！”

冥巫婆婆无奈地睁开眼，楼小槿被她眼中一掠而过的精光惊了一下。

“有什么事找我？”话说给晨星听，目光却落在他身后一点的楼小槿和红瞳身上。

晨星转而拉过楼小槿的手，将她左手的衣袖掀开，对着冥巫婆婆说：“伤口一夜之间长好了，她自己毫无察觉发生了什么，你不是说她伤的很重，毒素已经深入骨髓了吗？那现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嗯？”冥巫婆婆难得露出震惊的表情，身形一闪，突然站立在楼小槿面前，枯瘦的手指大力地抓住楼小槿的手腕，眼中泛着亮光。

“竟然好了……不不不，不可能好了的，毒入骨髓，不换血洗髓不可能好得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一点痕迹……”

抓住楼小槿白细的手腕，冥巫婆婆自言自语，楼小槿求救般地把目光投向晨星，她手疼。

晨星像是明白她的想法，下一刻就挤到冥巫婆婆身旁，冷着脸说道：“冥巫你倒是轻一点，你这是查看伤情，不是要把她的手给扭下来！”

话落，晨星看了楼小槿一眼，她脸上隐忍痛苦的表情，尽数被他收入眼中。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绝对不可能的……”冥巫婆婆突然手指一动，用尖锐的指甲在楼小槿手臂上划开一道深深地伤口，直抵手骨。

“啊！”楼小槿被突如其来的剧痛袭击，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你干什么？”一直注意着她的晨星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想伤了楼小槿吗？在他即将出手拉开两人时，又听见冥巫婆婆平静地说：“果然是这样……”

冥巫婆婆目光一沉，两人的目光才落到楼小槿手上被划开的皮肤上，虽然皮肤洁白如玉，肌肉组织也完好，可是显露在眼前的手骨表面却攀附着丝丝紫黑色的纹路。

“这是？”晨星微微张开的嘴一时忘了合上，毒素竟然还在生长！

冥巫婆婆放开了楼小槿的手腕，鲜红的血顺着手背流下，滴露在名贵的地毯上，楼小槿忍着痛，等待着冥巫婆婆接下来的话，是死刑还是活路，她此刻的心情出奇平静。

“虽然不知道她手上的伤口是怎么好的，但是深入骨髓的毒素一点也没少，更没有消失，反而一直在她体内恶化，当那紫黑色的纹路长满全身的骨骼，她就死了。”

“恶化了啊……”楼小槿表情淡漠地看着自己的手，就算是砍掉这支手臂，她也无所谓。

晨星晃到她面前，拉起她流血的手，温暖的魔力自他体内传递到她的体内，血渐渐被止住，然而疼痛的感觉却分毫未减少，他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

“很疼是吗？”

楼小槿心中一颤，又是那种关切的表情！

微微一笑，说：“没关系，在死之前，我会离开冥界，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

闻言，晨星心中冒起一股莫名地怒火，脸色越发阴沉，在她心里，他是那样冷血残酷的人吗？

“冥巫，有什么办法吗”严肃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

“没有。”简短的回答，冥巫婆婆只是淡淡地扫了楼小槿一眼，一个人类的生死和她无关。

“晨星哥哥，姐姐出什么事了吗？”

红瞳一直乖巧地待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气氛僵硬了起来之后，他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因为整个人都在楼小槿身后，所以还没看见楼小槿手上流血的伤口，当他意识到不对，转到前面来时，楼小楼手上的伤口已经被晨星用魔法修复，连血迹都一并除抹去。

“没事。”楼小槿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伤口愈合了，可是疼痛未减，但是，总不能老是让一个小孩担心她。

晨星没有心情理会红瞳，转而又对冥巫婆婆说：“你刚才说可以换血洗髓，是不是真的？”

“哼，就算是真的又怎样？你要牺牲自己的魔力修为救她不成？小鬼，别忘了你的身份和立场，你不单是冥界储君，你还是冥神。”冥巫婆婆有意地提起晨星的身份，他是神，虽说是六界中地位最低的冥神，可好歹也位列十大神位之一，但是楼小槿只是一个卑微的人类，即便她来自神凰学院，也只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类。

晨星明白冥巫婆婆的意思，的确，他不能那么做。

换血，就像一个古老的契约，会将两人的生生世世都绑到一起，他是神，她是人，天道法则会束缚她永远服从他的命令，就像奴隶一样，失去自由，失去自我。

她，不会愿意的。

她和他都是同类人，失去自由，宁愿死。

楼小槿也明白其中缘故，伸出手扯了扯晨星的衣角，晨星偏头看着她。

“不用了，我回人界去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一点，心却在微微颤抖，好不容易逃离那个牢笼，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

她，明明还不想离开……

“姐姐，不要走，换血的话，我的也可以啊。”红瞳一听她说要回人界，立马就急了，紧紧抓着她的衣袖，稚嫩的小脸上写满焦急。

冥巫婆婆和晨星的目光都移到了他的脸上，可是也只有片刻，便不再看他，救不了楼小槿，她在冥界剩下的日子就是在等死，很残酷，可这却是现实。

楼小槿弯下腰，伸手搭在红瞳的肩上，柔声说：“小红，我很高兴你有这份心意，但是你的血不可以，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不允许我的身体里流着别人的血，我只是我，不想变成别人，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