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斯上尉“醒了”，却也“没醒”。

反正它是动了。

但，却没有“灵魂”。

在尼禄看来，再次被菲尔启动的科斯上尉只是一具金属的“行尸走肉”，空留一具空壳在此，“心”，却不知到哪里去了。

科斯上尉仿佛失去了思想，丢失了自我，之前那个活灵活现的它仿佛只是尼禄的黄粱一梦，是一场梦幻，而现在的它才是它本该有的模样。

“去把门打开。”菲尔对它下达了命令。

但不像是长官对待下属那般的语气与态度，而是“人”对“机器”的那般态度。

科斯：“……”

科斯自然是不会抱怨的，听到菲尔的“命令”后，它便径直走到那扇困扰着菲尔的门前，像一个真正的机器人士兵一样，默默地开始执行命令。

嘎嘎嘎——！

那金属身躯中蕴含的力量实在是令人侧目，沉重的大门正在逐渐打开，不知多少年没有打开过的门中传出了岁月悠久的声响。

金属与金属彼此摩擦，铁与铁、钢与钢的针锋相对间夹杂着些许异物。

被氧腐蚀掉的锈蚀被迫加入到这一过程中，它没能成为任何一方的盟友，被两强夹在中间，不是润滑剂，却充当了润滑剂的角色。

斑斑锈蚀被碎成了渣，渣又被磨成了粉，闸门与轨道间的锈蚀皆都反复经历了遍这个过程后，封锁至今的世界终于对着来客敞开了大门。

冷。

还有雾。

分不清冷的是雾，还是雾裹挟着冷，被打开的缝隙中，一股冷冽的浓雾不断地涌了出来。

它们有的沿着大门攀爬，有的匍匐于地面，但大部分都是迎面而来，盖住尼禄的脸、身子，然后像一只敏捷的豹子，越过尼禄，飞身而去，直奔那门外的自由。

开门产生的“嘎嘎”声还在继续，这表示科斯上尉还在忠实执行它所得到的指令。

被浓雾掩面的尼禄根本看不清前面，只能听着声音来判断门是否已经打开。

渐渐地，雾变得稀薄了，原先能盖过尼禄头顶的，如今只能围抱住他的腰圈。

尼禄的视野变得清晰了，那个“嘎嘎”的开门声也停了下来。

未知的世界已经敞开，科斯上尉完成任务后正站在门旁待命，尼禄将视线投往那充满了云雾的空间中，近处看到的依旧是云雾袅绕，但远处，却有着幽幽蓝光。

菲尔依旧是第一个，门打开后她就率先飞了进去，在她跨过门槛时，尼禄注意到科斯上尉的眼睛“亮”了一下，这个机器人就像一具死铁得到了“生”的“意义”，它也动了起来，跟在菲尔身后，也走了进门里，两人一前一后，领先一步进入到了更深的地底。

尼禄也准备动身，但刚抬起腿，他就想起来，这一次，队伍里多了一位。

“……”

尼禄扭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蛛腿佬，说道：

“你先走。”

蛛腿佬“桀桀桀”地笑着，但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动身，跟着走进门去。

然后，通道里，就只剩下了尼禄一人，原本略显拥挤，充满了存在感的通道此时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空寂。

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生理因素，尼禄有那么瞬间产生了幻觉——其实，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菲尔、科斯上尉、蛛腿佬，其实都只不过是他因为孤独而制造出的虚幻幻影，实际都并不存在。

但这个刹那间生起的荒诞想法在他的视线投向前方时，便如云雾般自然而然的消散了。

那并不是幻觉，眼前打开的大门便是最好的佐证。

尼禄只是在原地恍惚了片刻，随后，他也动身走进了门里。

隧道再次归于沉寂，只有红色的光在空气中反射，染红了这个空间，以及空气里的尸骸，满地。

……

……

嗒！

嗒！

嗒！

嗒！

这是脚步声。

随着每一声“嗒”的响起，就有一片白雾被踩碎，踩散。

尼禄等人行走在云雾之间，脚下所踩却是金属之物。

就如来时的世界一样，这里，也是由金属构造而成。

这个地底世界到处都是由金属构造成的。

不，与其说是有人用金属在地下构建了这么一个世界，倒不如说是有人将一块巨大的金属挖掉一部分后再将剩下的部分打磨成现在这样的。

这里是会让人有这么种错觉。

金属的天，金属的地，金属的墙壁，金属的“空气”。

最后这一个不是比喻，而是一种近似的说法。

好像有人收集了全世界的水银，然后在这里将它们蒸发成了雾气一样，尼禄在这里所呼吸的空气有着浓厚的金属气味，仿佛虚空一抓就能收集起足够可以当做投球丢出去一样，富有杂质。

看到这里，有人可能会产生两个问题：

一：这里为什么会这样？

二：主角这都没事？不会吧不会吧，作者不会完全不要逻辑了48？

当然，如果你纠结的是第二种情况，那我只能说：无可奉告，问就是设定，问就是光环。

而你关心的若是第一种，关心这里的空气为何会变得这样？那就值得我好好说上一番了。

先前所重复的“嗒”！

乃是尼禄的脚踩在金属之物上发出的脚步声。

为什么要重复这么多次呢？

因为，这是我想告诉各位，此时我脑中产生的画面感。

就是尼禄在踩散雾气时，看到雾气避散，露出了金属的地面，觉得有趣，于是所走每一步都高高抬起脚，然后重重踩下去。

如果想象不出来，就当成是一只康娜在雨天踩踏水潭吧。

言归正传，为什么要特意描写尼禄走路时踩踏地面的情形呢？

因为，接下来，尼禄将要一脚下去，踩出一个可以稍微补全一下这个世界的世界观的“东西”。

“啊！”

说来就来，尼禄踩到了什么，惊讶地叫了出来。

他踩到的东西，乃是一颗圆滚滚，黑色，泛有金属光泽的东西。

相信聪明的小朋友已经知道了这个东西是什么了。

而没那么聪明的呢？那就往下看吧！

那是一颗头颅，或者说，是一颗金属头颅。

金属头颅么，自然是长在金属人的脖子上的，所以在看到这颗金属头颅后，尼禄也算是知道了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的。

同样也明白了为何这个地方充斥着如此浓郁的金属气味和杂质。

是的，这里是一个“工厂”。

就是生产金属人，机器人，也叫最终决战用类人型仿生构造体的地方。

被尼禄踩到的这颗实际上也并没有真的被他踩到，因为头颅实际上并不在地面上，而是是存放于地面之下，由一块透明隔板隔离着外界的。

按理说，如此显眼的东西尼禄应该是很快就能发现的，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是因为透明板上笼罩着一层浓雾，不特意去踩散雾气的话，是看不到白雾之下的东西的。

尼禄停止了前行，开始在周边驱散雾。

而驱散开一块区域后，尼禄看到的是一块块连在一起，如蜂巢一般的地下空间。

有数十颗金属头颅正被安置在这些空间中，如一枚枚“虫卵”，等待孵化。

当然，孵化这词并不太适用于构造体，所以还是换个说法，这些金属头颅就像一个个“雕塑”，正被安置在“工作室”里，被“大师”们打磨。

所谓“大师”其实是一只只的机械手臂，它们有着与头颅相同的材质，但因加工工艺的不同，有的成了“大师”，而有的成为了“雕塑”。

“雕塑”并非都是完成体，就尼禄看到的这些，它们的进度几乎一致，但都是未完成品，下巴还没有打磨完成，所以它们还待在“大师”们的“工作室”里，还不能面世。

不过它们可能永远也无法作为一个“完成的艺术品”而面世了，因为“大师”们都停止了工作，机械臂们保持着奇怪的姿势，按理来说，它们应该按照特定的程序运动，但现在它们都一动不动，就是无法进行下一步，而因为它们都卡着，所以它们的作品们也都存在于这儿，被如今前来的人们观摩着，仿佛珍馆里的文物。

尼禄四下看完，此地也就最初一番令人感到“震撼”，但间的多了，见得广了，见了密了，也就没那新意，觉得平常了。

抬头望去，菲尔、科斯、蛛腿佬，都早已远去，融入前方的浓雾之中，只听得几阵声响从远方阵阵传来，看来已是远去。

尼禄再次将四下瞧了个遍，见再无其他东西后，便也动身离开了。

快步跟上大家，尼禄跟在了队伍尾端，一边走着，一边注意着脚下，若是发现了任何新的景象，他就会再次停下，打量观摩。

但，一直到走出“工厂”，搁置在“工作室”中的“艺术品”依是千篇一律，“大师”们也都是一个模样，尼禄只能抱有遗憾，离开了这个“工厂”，前往下个地区。

离开“工厂”后，就进入到了一条圆顶的通道中，尼禄他们走在通道里，抬头往上看去，可以看到完成的头颅被吊置在半空中，由一条轨道牵引着，不知去往何处。

往下看去，地面乃是透明的，透明的地面下也有着数条轨道，上面同样也吊置着黑色的金属头颅，轨道一直往前延伸，然后在某一处拐弯往下走去。

看到这处弯拐，尼禄大概也知道了这弯拐通往何处，大概是下一个“工厂”，然后使得这些“雕塑”变得完整吧。

尼禄抬头看向科斯上尉的背影，不由得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