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顾的一身粗布灰衣早已破损大半，身上遍布一道道或深或浅的伤痕，皮绽肉翻，深者几可见骨，狰狞异常，粘稠的血液顺着发丝滴落，有他的，但更多的来自异兽。

他一边大口喘气调息，一边严阵以待，打量着着将自己包围在中间的四头异兽。

两头火云豹并立身前，一公一母，浑身漆黑，兽爪部位的毛发却好似一朵焰色祥云，行动间，飘扬飒爽，顾盼神飞。

在它们后面是一头巡山龟，体态巨大笨重，堪比一辆马车，头顶位置以及背部的龟壳上，长满了一簇簇淡蓝色水晶，映着火光，折射出妖异的色彩。

此外，一条人面狐，依托地势，藏在柳顾身后的乱石中，浑身白毛如雪，身姿轻盈柔美，却长着一张精致如画的美人脸，好似贴着一张美女画皮。

存放引兽香的竹筒已经合上，石板做的闸门封锁了峡谷入口，而蛮牛则守在葫芦峡谷的葫颈处，防止异兽逃走，让柳顾可以放手施为。

这自然是柳顾自己的要求，在经历了半个多时辰的血战后，他已接连打败二十多头异兽，自身的战斗技巧和直觉皆得到了足够的磨砺。

原本只是形成肌肉记忆的招式，如今正在向着本能转变，一招一式，运转如意，毫无生涩死板之感。

在生死战斗中，他对导元操的真意体悟也达到了新的高度，甚至由于不断激发气血，运行元气，体内那半道轮阵上的符文数量似乎即将达到瓶颈。

柳顾能感觉到，自己离修成第一轮的距离不远了。

趁着心中战意正浓，他索性任性一把，同时挑战四头异兽，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蛮牛现在差不多已经唯柳顾马首是瞻，一方面是因为他年长几岁且口嗨经验丰富，让没见过世面的蛮牛心生崇拜；

另一方面则是柳顾战力惊人，一个人生生打死二十多头异兽，现在更是直接挑战四头，也就当年的楚大公子敢这么干，这种猛人迟早是要一飞冲天的。

更让他惊掉下巴的是，柳顾的战斗技巧进步堪称神速，居然能在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就已经像是修炼过多年一样，这种非人的进步速度，让他直接给柳顾贡献了2条咸鱼值。

不提蛮牛此时心里活动有多复杂，战场中，面对四头异兽围攻，柳顾丝毫不敢大意，摆开架势，左手化掌，右手捏拳，开山崩山，蓄势待发。

心无杂念，唯有战、战、战！

四头异兽亦是屏气凝神，相比普通野兽，它们已经有了不低的智慧，能够看出这个浑身浴血的人类，煞气逼人，想来是杀了不少它们的同类。

对峙片刻，两头火云豹相视一眼，一声低吼，同时进攻。

焰云飘扬，瞬息便至，及近身前，两只兽爪猛然相交，爪锋锐利，如一把燃烧烈焰的巨剪，欲将柳顾枭首。

虽未想到异兽居然还懂得合击，一时不免惊愕，但少年依旧沉稳以对。

缩腹沉肩，头颅后仰，带着腥臊气的兽爪擦着鼻翼剪过，带起寒风猎猎。

柳顾心中无惊无惧，左掌开山，右拳崩山，劲力鼓荡，直击双豹空门。

接连两声闷响，拳掌打中兽掌，两兽一人各借势拉开距离。

柳顾身形甫一后退，眼前却有淡蓝晶石反射昏黄火光，复杂的色彩一时乱人眼球，闷雷般的脚踏声传来，地面随之轰隆震动。

他心生警兆，匆忙间双臂交叉，架于身前，元气尽数汇集于此，试图格挡这出人意料的冲撞。

“碰”

柳顾感觉似是一块花岗岩撞上了自己，巨力难匹，双臂砸在胸膛，连带自己一起腾空飞起，忍不住在半空喷出一口鲜血。

心知此时万万不能散去防御，身后还有一条人面狐暗中窥视，柳顾忍住剧痛，强打精神，转换元气运行线路，在空中强行施展“劈山腿”，虚空连踏三步，一个鹞子翻身，勉强平稳落地。

“一头大乌龟居然速度这么快，服了。”

柳顾擦掉嘴角的血渍，郁闷地抱怨道。

然而，话刚说完，一道白光从左侧的乱石堆中突然射来，却是人面狐看准时机，悄然靠近，趁他身形刚稳之际，直取项上头颅。

美艳柔媚的美人画皮，方才还言笑晏晏，此时却直接从耳根处咧开，足以吞下柳顾整个脑袋的血盆大口中，长着两排三角利齿，看样子，就是块石头都能咬个粉碎。

柳顾伤势尚未恢复，不敢硬拼，就地一个侧翻，连滚几圈，终于从兽口逃生。

人面狐一击未中，也不追击，再次躲进石堆中，不见踪影。

“啪”、“啪”

不待反应，两条黑色长鞭撕裂空气，爆鸣刺耳，一前一后抽来。

匆忙之间，柳顾只能勉强提起一口元气，挥动掌锋，将迎面而来的抽击荡开，后背却闪躲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火云豹一尾巴。

霎时，碎布如花，片片飘零，背部血肉一片模糊，疼的他龇牙咧嘴，险些叫出声来。

但他也趁机借势前扑，与几头异兽再次拉开距离。

火云豹的合击，巡山龟的速度，以及四头异兽的无间配合，皆是柳顾始料未及的事情，他知道单挑四头异兽很难，但没想到居然这么难，基本全程被动挨打。

这当中自然也有他久战疲劳，体力下降的因素在，但他自知还未达到极限，仍有一战之力。

看到火云豹眼中露出人性化的不屑，柳顾咧嘴一笑，白牙明灿，将破破烂烂的上衣一把撕掉，露出线条凌厉，极具美感与力量感的肌肉。

“几头畜生而已，不要嚣张！”

柳顾大喝一声，迎着两头火云豹奔去，踏步声如闷雷滚滚，长发无风自舞，血滴点点飘洒。

双兽故技重施，轻轻一跃，分散左右，将他夹在中间。

待其靠近后，雌豹突地人立而起，两条兽爪交叉一剪，藏在肉垫中的利爪纷纷弹出，寒芒闪动，直取少年脖子。

雄豹则挥动尾巴，黑色长鞭不停抽打空气，啪啪作响，亦是毫不留情。

柳顾身形不退反进，浑身气力聚于一点，凝于肩膀，元气包裹如甲胄，全力施为的“撞山击”，似乱石穿空，其速莫挡，带着他在“火剪”尚未闭合之时，一举撞进雌豹怀中。

与此同时，雄豹抽爆空气的尾鞭几乎不分先后，接踵而来。

他却是视而不见，不管不顾，拳如升龙，一拳砸在雌豹下巴，将其刚要张开咬人的血盆大口暴力合上。

“啪”

再一次抽在背上的豹尾，带起一串血珠，背部皮开肉绽，柳顾脸色一白，腿脚发软，但硬是咬牙站立，全力猛攻雌豹。

心知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他双掌大开大合，“开山掌”掌影密布，如重峦叠嶂，山势巍巍，一掌不落，全部拍在火云豹柔软的肚皮上。

雌豹不堪重创，惨叫一声，身体向后倒去。

柳顾屡遭鞭打，杀心已起，岂能就这样放过它，见一旁的巡山龟趁三者纠缠之际，再次蓄势向这边冲撞而来，浑身淡蓝晶簇似长矛林立，无坚不摧。

少年力贯双臂，脸色涨红，竟直接举起火云豹，大步迎着巨龟撞去。

“碰”

三者相撞，雌豹夹在中间，就像三明治的夹心，受力最大，伤的也最重。

只闻骨骼噼啪断响，兽身胸腔塌陷，肢体变形，当场喷出一大口血沫，舌头吐出外面，眼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嗷”

雄豹一声悲吼，再无先前的桀骜，朝柳顾纵身扑来，血口大张，不死不休。

逼命一瞬，柳顾竟右手虚握，双目微阖，脸上无悲无喜，似是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