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容儿怎么也想不到,秦司衡会带她出宫,走在京城乞巧夜市的街上,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看了眼扮做富家公子的秦司衡,英姿勃发,眉目周正,说不出的好看,走在街上不少女子瞧见了他都脸红。
“秦司衡,你今日真好看。”她小跑几步,转头正对着他一连看了好几眼,还连连点头,一边退着往后走。
秦司衡好笑又好气的一把拉过她,“胡闹,好好走路。”
她今日上身穿的桃粉色对襟褂子,下身穿的浅粉色纱裙,裙尾掺着金线绣着鱼尾边,整个人灵动又娇媚,不知是否是经了情事的缘故,眉眼间带着些不一般的神采,红唇齿白,眸如星海,比从前愈发好看了。
今日出门明面上只带了卫临城和邓远,她只带了秋橘和冬枣,私下里钟容儿也知道,定然是带了有不少暗卫的。
乞巧夜市倒是比现代的夜市还要好玩些,还有猜灯谜,画像,杂技,卖各种小吃。
冬枣拉着秋橘不停的叽叽喳喳,笑的不停。
“哇塞,秋橘姐姐,你看,这个人喷火.....”
“秋橘姐姐,你看这小猴子还会算术哩。”
“秋橘姐姐,你看这糖做的兔子真好看。”
“秋橘姐姐.....”
邓远偶尔也会插上一两句话,他时常出宫办事的,虽未逛过夜市,但也是见过不少的。
秋橘被冬枣挽着手,轻声与她解释,她也许久未出宫了,便是出宫也未曾逛过夜市,也是有些高兴的,但也未曾失了体统。
一旁的卫临城抱着剑,瞧瞧冬枣,挑挑眉,倒是没说什么话。
秦司衡牵着钟容儿,倒有些兴味的问她,“可高兴?”
钟容儿点点头,笑的面若桃花,“高兴。”
秦司衡摸摸她的脑袋,又给她紧了紧披风的带子,这才牵了她继续走。
“咱们去前头的酒楼,吃些东西,一会还有游街看。”
邓远这才接话“说起来,这酒楼还是荣亲王的产业,里头的烤鹌鹑、脍八珍是一绝.....”
约莫走了没多久,就到了那酒楼,名为荣锦记。
还没走到里头,就听到一阵争吵声,秦司衡微微蹙眉,卫临城见状立刻走在前头,他们原就是定好了天字号的位子的,从侧边楼梯上了雅间去就好了。
“欺人太甚,我们主子早早就定了雅间的,凭什么要让给你们?”一个中年男子气愤的声音传来。
“凭什么,小爷我看上的东西还需要有理由?你们钟家算什么东西?本少爷好心给了银子,拿了钱还不滚?”一个男子狂妄不羁的笑着,言语里皆是鄙夷。
正准备从侧边上去的钟容儿,听见钟家却顿了脚步,钟家?
“就是,还不滚?”几个家丁模样的人立刻起哄道。
“我们少爷出了银子给你们,还不识相?”
只见那钟家的管家气得满脸通红,“我们主子不缺你这些银子,今日这雅间定然是不好相让的。不行咱们就去见官,让官老爷评评理。”
一时间,酒楼里纷纷小声说起来。
“哎呀,这人是谁呀,怎么敢惹他呀。”
“这人我认识,是钟家的管家,几日前就来定了这里的地字号的雅间,我那日正在这吃酒呢。”
“哎哟,你可小声点吧。这可是魏家的小公子魏武。你不要命了。”
那穿着一身锦袍的男子,一把推了那管家,“评理?本少爷就是理。欺人太甚?本少爷欺的就是你。一个五品小官家的看门狗也敢和本少爷乱叫。”
“魏指挥使大人家的儿子果然是伶牙俐齿。”一个清甜响亮的声音在酒楼里响起。
魏武左右环顾了一下,这才发现说话的女子,正是站在楼梯口穿着桃粉色的那位,长得明眸皓齿,倒颇有一番滋味。
他不由得看上去,目光里是丝毫不掩饰的下流之意,“这位姑娘长得倒比花月楼的宝雀姑娘还要美上几分,何必多管闲事,不若跟了小爷我,今晚便让你快活快活。”
身后跟着的几个家丁,分别淫荡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就是啊,跟了我们公子吧。”
“咱们公子可是怜香惜玉的很呢。”
魏武突然感觉身上被人盯着的感觉,竟让他有些寒意,这才发觉她身后站着的人,那男子英姿不凡,一身贵气,可眼神漆黑如墨,深不见底,平白让人心生惧意。他也不由得一惊,但他还未曾致仕,魏大人怕他惹是生非,很少让他出府,自然不知道眼前站着的这是谁。
可这位钟管家却显然认出来了,“小.....”他四下望了望,原先还不敢确认,一来钟容儿进宫已久,如今已经长开了,比之从前更好看了,二来钟容儿在宫里是不可能出宫的,咋一见到自然是不敢认的。可仔细看了两眼,又看到身后的冬枣对他点头示意,这才敢确认。
如今再看这身后的男子,玉簪束冠,面容尊贵,莫不是.....
那粉衣妙龄女子却笑着再次开口道,她啧啧两声,“魏小公子敢在荣亲王的酒楼闹事,你说这闹大了,坏了荣亲王的生意,魏大人会作何感想呢?”
“你敢拿我爹要挟我?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魏武看着眼前笑吟吟的女子,不由得窝火。
他听着他爹就头疼,上回去逛花月楼就被他爹打了好几日下不了床,还被禁了足。好容易今日还有游街,他是偷偷溜出府的,他没提前定这的雅间,想着抢一个也不算什么,这事也是做惯了的,平常也没人敢多说什么。又看着今日这个是小官家的,怕惹麻烦,还特意给了些银子。日后说起来也不怕,谁知道这管家倒硬气,还来了这么一群人,真是晦气的很。
“说要挟就难听了,我这是善意的提醒。”钟容儿对自己的话满意的点点头,“对,提醒罢了。”
那魏武也不是个莽夫,见着后面那男子的穿着气度,也是非富即贵,又想着这女子的话,愤愤的说了声,“我们走。”
临走还不忘瞥了那女子一眼,哼,可惜了。
等人都走了,这酒楼的人才大声说起来。
“今日这魏小公子可真是狼狈了,哈哈,大快人心啊。”
“是啊是啊,平日里嚣张跋扈的。”
“谁说不是呢,听闻从前还打残了人家一条腿呢。”
钟容儿特意留意听了一耳朵,心中一动,却见那管家走上前来,拱手行礼小声道,“小姐。”
钟容儿双手背在后头,点点头,“是我大嫂嫂定的雅间?”
钟管家闻言点点头,“夫人和小小姐在马车上,少爷不在家中,夫人不便露面,这才.....”
“让大嫂嫂和小侄女来天字号雅间吧,我好些时日没见她们了。”钟容儿吩咐后,这才转身欲往楼上去。
钟管家高兴的应了,往外去安排了。
钟容儿一回头,就看到秦司衡正小声吩咐着卫临城什么,卫临城点头应了,临走时却看了一眼钟容儿,有点让人摸不着脑袋。
秦司衡没有给她多余的反应时间,他脸色不太好,牵了她就往楼上去。
进了雅间,这才发觉这酒楼的好处来,天字号雅间极大,整个包间内富贵不凡,一应摆设十分讲究,外间有一张圆桌子,隔了屏风进去,临着窗口,还摆了两张四四方方的桌子,窗口开着就可以瞧见楼下的街,视野极好,平视过去,远眺便可看湖景,晚上虽看不太清,但那桥上也是张灯结彩的,也是颇有一番风味。
进了雅间后,秦司衡就不曾说话,面色有些不悦,全不似来时那般有兴致。
钟容儿知晓定是那魏武说话轻佻,惹的他不快了,她亲倒了一盏茶推过去,笑着看他,“生气了?”
秦司衡咬牙切齿,声音里俱是压抑着的怒火,“他敢说那些话,朕没有要了他那颗脑袋,只要了一条腿,便宜他了。”
“你?你让卫临城去.....”钟容儿不可置信,皱了眉。
“他敢觊觎你,该死一百次。”他眸底皆是杀意,让人不禁寒颤,那寒意仿佛从地狱而来。
这是第一次,钟容儿清楚的看见,他不加掩饰的杀意,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发寒的冷漠,她一时间有些发愣,眼前的秦司衡似乎和她意识里想的有些不一样。
秦司衡看着她怔怔的样子,微微一惊,瞬间敛了身上的寒意,握了她的手,低哑着嗓子耐心哄她,“吓着了?”
钟容儿摇摇头,打起精神,反握了他的手,“等下见了我大嫂嫂和小侄女,可不许这样,就是寻常民间男子,见了娘家人都要客气些的。”
秦司衡正欲说话,就看见邓远领着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