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橘才刚出去没多久,邓远就来了。
“娘娘,皇上宣您去潜龙殿伴驾呢。”
钟容儿带着询问的目光瞧了他一眼,邓远轻轻颔首。
卫临城醒了。
钟容儿到的时候,沈太医正在给卫临城检查伤口。
冬枣伺候着钟容儿脱了外头的斗篷,寻了处挂了起来。
秦司衡望着进来的人,眸色渐深,她似乎是有意一般的避开了目光。
卫临城见着进来的人,立刻拢了拢身上的衣裳,有些不好意思,略抬手抱拳,“多谢娘娘了。”
又对着钟容儿的冬枣略一颔首,冬枣不好意思的福了一礼。
他听沈敬之说了,自然知道是这位容嫔娘娘出的主意,还有她身后的婢女的功劳。
“皇上,说上片刻的话便让卫大人歇着吧,他这身子还需静养。”
秦司衡摆手示意知道了,屏退了几人,冬枣也跟在最后出去了,可不知怎的,似乎是回头看了一眼钟容儿,头上的珠花碰到了珠帘上,掉在了地上,自己还浑然未觉。
卫临城盯着那珠花微微发愣,这才收回了目光。
秦司衡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朝钟容儿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身边。
钟容儿听话的走过去坐了下来,这才听卫临城说了起来。
“悬崖底有一个很大的地方,像山洞一样,微臣那日趁着那些人换班这才偷摸了进去,里头确实有人在挖矿,那矿就是臣带回的那种硝石,看着数量应该是极多的。从里头绕到另一处,便是有人在制作那种细长的东西。”
他似乎有些吃力,扶着伤处吸了一口冷气,
“要不要沈敬之再来看看?”秦司衡立起身就要喊太医。
卫临城摆摆手,“无碍,让臣.....说完。臣偷听到,有个领头的说什么月底又要来人带去试验了,催促里头的工人手脚快些,还有便是说不要耽误了姑娘的事。后来便没再说些什么了,微臣就按照原路退出去,谁知道误踩了什么暗器,微臣一抬脚那东西就炸开了,幸亏威力不大,微臣轻功闪得快,这才躲开了,可却惊动了里头的人,后来的事,想必无形都说了。”
“地雷。”钟容儿淡淡道,眼神空洞,不知在若有所思些什么。
卫临风皱了眉,“地雷?”
钟容儿却没有回答。
秦司衡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嘱咐卫临城好生休息,这才领了钟容儿出去。
无人看到,那虚弱不堪的卫大人竟起身拾起了那地上落着的珠花。
等到了殿里,钟容儿站在龙案上,一言不发的蘸墨画了起来,等搁了笔,已经半盏茶过去了。
秦司衡坐在龙椅上,看了她许久,直到她搁了笔,才握了她的手。
她指尖上似乎还沾了一点墨水,秦司衡拿了案上的帕子给她擦起来,可似乎怎么擦都还有些淡淡的墨迹。
空气里似乎都凝结着阴郁的味道,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别擦了。”钟容儿的声音里带着些软弱,似乎还有些沙哑。
秦司衡微微一愣,停了手,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
钟容儿鼻子一酸,总算忍住了,她装作不在意的笑了笑,“我该和你坦白了。”
秦司衡闻言心里一紧,吞咽了口水,嗓音里带着些微不可闻的祈求,“我突然.....不想知道了。”
钟容儿偏头一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
“早晚都要说的,不是吗?”
许久,林守德瞧见了这位容嫔娘娘出了殿门,嘴角浅笑着,可眼底却通红一片。
林守德往殿内瞄了一眼,万岁爷坐在龙椅前,一动不动。
这是?又吵架了?
殿内秦司衡脑海里不断重复着那些话,胸腔里闷闷的疼,似乎有人强行将里头掏空了一般。
“秦司衡,你猜到了一些对吗,真正的钟容儿怎么会那么奇怪呢,性格大变,还会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其实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是别的地方来的,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大抵的意思就是,你从小心里的喜欢的那位,在落水那日就已经死了,而我却莫名其妙的从她身上醒来。”
“在我们那里,男人只能娶一位妻子,我们那里的人都是不能三妻四妾的,但是如果互相不喜欢了,可以离婚,这样的话男子可再娶,女子亦可再嫁。”
“在我们那里,每个人都是自由平等,不受约束的,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对了,我们那里没有皇上皇后这些的,也不用整日里跪来跪去的。”
“害,我和你说这么多做什么呢,秦司衡,总之这个图纸画的这些危险的东西,你最好想办法尽快处理掉,不然太危险了。”
“而做出这些炸药的人,想必和我是从同一处来的,我虽然不知道怎么做这些,可是毕竟环境条件不一样,加上卫大人说的,我推测这些东西应该还在初步阶段,威力不算很大,若是等真的成功了,定然会有大乱的。这东西和烟火差不多的,怕潮,遇火就炸了.....”
“我走了,秦司衡,你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这些日子似乎是我偷来的一般,和你在一处,我很高兴。”
“我知道也许......你以后都不会.....想见我了,可我想告诉你,我不是怪物。”
“秦司衡,你能不能,别忘了我?”
难怪她会喝小容儿最讨厌的山楂茶,难怪她醒来后一切都不记得了,难怪她明明从前对他避之不及,醒来后却大相径庭。
她自醒来后步步为营,从戴上那支簪子就开始了吗?一切都是设计好的?试探出自己的心意,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切。他步步沦陷,便是她明明破绽百出,可他却半分不愿多想,宁愿撇了从前种种是非,也要她。
难怪,难怪她不屑做妾;难怪她不肯他再碰旁人;难道她总有些离经叛道的举动;难怪她能想出水利灌溉的法子;难怪她能做出许多他也从没吃过的糕点或者吃食;难怪即使她在跪着的时候,脊背也挺得笔直,那是从骨子里露出的高贵和她所说的平等吗?
那么,他们后来的一切又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