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容儿不知道自己已经游荡几时了,身体轻飘飘的。
“圆智大师?”
一个僧袍和尚盘坐在一块石头上,仙风道骨,端的是一派祥和。
“施主来了,贫道等你多时了。”
“你在等我?”钟容儿有些不解,“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圆智捋着自己一把胡须,笑道,“这是施主的梦里啊。”
“我困在自己的梦里了?”
“施主心有所困,因而走不出这梦境罢了,贫道就是来给施主解梦的,施主想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且耐心看下去便是。”
钟容儿脚下忽然一空,整个人掉了下去。
不知是摔倒了何处的院子里,她起身缓步走起来,突然听见房间里有个声音响起来。
“爸爸对不起你,这回任务危险,若是能安全回来,爸爸一定第一时间就去接你,若是不能回来,你只能在孤儿院长大了。”
那男子穿着军装,背对着她,这是谁?
她朝里头走近几步,摇篮里有一个孩子,看着不过两岁,她定睛一看,那女婴腹部竟有一颗朱砂痣,那位置与她身上一样,这难道是自己?
那这个男子难道是自己的父亲?她自小在孤儿院长大,院长说她是被扔在孤儿院门口的,她以为自己是被遗弃的。
“囡囡,爸爸的乖女儿,早知道会有你,爸爸也不敢选缉毒警察这一行了,稍有不慎,便会危及你的性命,孤儿院是唯一能保你性命的地方了。”
缉毒警察?钟容儿跑到那男子的面前,想仔细看个清楚。
这一看吓了一跳,怎么会是?钟庭?和秦司衡在在写册子里留存的画像上的人如出一辙,眼前这人与钟谨诚也极为相似。
钟庭怎么会在现代?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见那军装男子抱着手里的女儿欲出门去。
“等等,等等。”钟容儿大声喊着,甚至想跑着上前拍拍他,可她只是一缕残魂,她身子从那人身边穿过,怎么也触碰不到对方。
那军装的钟庭脚下步子走得急快,拎着一只竹篮子,里头装着钟囡囡,钟容儿在后头奋力追赶者,不知多久,才看到钟庭在孤儿院门口停下来。
晴天孤儿院,这是.......这是自己待过的孤儿院。
“囡囡,爸爸爱你,等着我。”
军装钟庭狠心拍了拍孤儿院的大门,藏在树后面,等到里头的人把孩子带进去后,又站了许久,这才离开。
她再也忍不住,高声喊他,“爸,爸。”
那男子似乎是感应到了,停了脚步,回头望了望,这才继续走了。
突然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继续飘起来,不知怎么的,突然飘到了一个陋巷,还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隐藏的挺好啊,可惜了。”
有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拿出匕首狠狠地扎进另一人的身体里,被捅的那人露出脸,赫然是钟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脸上还多了一条疤。
钟容儿急切的奔过去,想要扶起她,可她始终无法触碰到地上的人,“爸,爸,你起来啊,你不是还要回去接囡囡吗。”
“去,扔海里喂鱼,别留下把柄。”拿着刀的男人点了一根烟,朝着属下挥了挥手。
钟容儿眼睁睁的看着钟庭被扔进了海里,无论如何哭喊都无用。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圆智大师面前了。
圆智什么也没说,只拍了拍她的肩,她瞬间又回到了另一处。
这回不是什么别的地方,而是一处古色古香的后院。
“爹爹,能不能不打仗啊。”有一个梳着双髻的女孩正拉着钟庭的衣袖,撒着娇。
钟庭耐心的抱起她哄着,“容儿,爹爹打仗是为了保护百姓,为了咱们大雲,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那就是小时候的钟容儿吗?她不由得走近了些。
“可是,爹爹打仗会受伤,会流血,会痛,容儿不要爹爹痛。”
钟庭微微一怔,欣慰地摸着她的头,“咱们的容儿长大了,知道心疼爹爹了,容儿放心,等阿爹这次打仗回来,就在府里陪容儿两年可好?”
钟容儿高兴的捧着钟庭的脸,摸着他的小胡渣,“真的吗,爹爹不骗容儿?爹爹不在府里都不知道,娘老是要容儿绣花,绣的容儿都变笨了。”她说着说着就皱着脸苦大仇深起来。
钟庭见了这样子,哈哈大笑,“哈哈哈哈,爹爹说的话当然是真的,容儿在府里等着爹爹,不喜欢绣花就不要绣了,爹同你娘去说。”
“哦,好耶,爹爹最好了,容儿最喜欢爹爹了。”钟容儿举着两只小肉手高兴的喊起来。
两个钟庭,那她和钟容儿呢,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不同时空的两个自己吗?
还没等她思考完,下一秒她就站在了战场上方,这里黄沙漫天,满目怆然。
“达蛮已退五百里,再有两百里,就让他们滚回老家了,将士们,冲啊,冲啊。”
数以万计的将士们或骑着马儿,或执着弓箭,或拿着长矛,或拿着大刀,又或者举着盾牌,无一退后。
退敌五百里,这是钟庭死前的最后一战......钟容儿陡然清醒过来,快速的在人群中找起来,只须臾就看见钟庭一身银甲,飞身上马,手持挽月弓,三箭齐发,连中对方三名大将。
秦司衡给她看过的奏报中如是写道,“钟庭参将,一柄挽月弓,唰唰三箭,射杀对方努努尔,蒙赛罗,西袁齐三元大将,至此,吾等料想,此战必败达蛮,可熟知,忽有一暗器,从吾军中射出,正中钟参将胸前,参将落于马下.......”
钟容儿的心紧张到了极点,下一秒,她就看到一骑马男子,暗中扣动袖箭开关,她飞扑上去,那箭穿过她,分毫不差的插入了钟庭的心脏,这一刻,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她耳中只听到钟庭的一声闷哼,还有坠马重重落地的声音。
“爸。”她撕心裂肺的尖叫出声,一颗泪从眼角滑落下来,滴在边境的黄土地里,悄然没了踪影。
坐在床榻边的秦司衡听见这声,猛然坐起了身子,又见她眼角泪滴落下来,以为她这是要转醒了。
“传太医,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