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陟侧身躺在病床上,圆睁双眼盯着面前的老妪。
两人对视良久,老妪忽然咧嘴一笑,“年轻人,你果然能够看的见我。”
苏陟看着影影绰绰的透明人影,他可以确定面前的老妪并不是人。可他一介普通人,不修道佛,又没有所谓的阴阳眼,怎么会看的到呢?
赐以天目,洞破虚伪之隐藏。
他忽然想起那场考试之后黑板上的寄语,想到这里他感觉考试系统有点恶趣味。
望着面前不知道善恶的老妪,他没有回应,沉默不语。
“说说话来,我老太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人聊过天了。”老妪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小叶子整天都是忙的,也没有个说话的功夫,小伙子你就和阿婆聊聊天怎么样?”
苏陟没有回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忽然,外边走廊传来若有似无的吵架声,好像是一男一女。
老妪叹了口气,抱怨道:“又开始了,还让不让人安生,天天吵,有什么好吵的。”
听到她的这句话,苏陟心中一凛,他忽然冒出一个想法,难道外边的吵闹声不是人……
老妪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不过从他的反应中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猛地一探头,整张脸都伸到了苏陟的面前,差点就可以碰到他的鼻尖。
苏陟本能往后一缩,人往后一仰,带动了床铺吱忸一声。响动声很轻,连房间都没有传出去,可是走廊上的吵架声却消失无踪。
整个走廊又恢复宁静,没有了那种虚幻缥缈的吵架声。
“禁声!”
老妪眉头一皱,立刻让苏陟不要出声,“闭上眼睛!睡!”
苏陟直盯老妪,做着挣扎,自己到底要不要听她的话,如果不听了有没有什么后果,要是听了,她会不会对自己出手?
老妪点点头,示意他要听自己的。
苏陟听话地闭上了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阿婆啊……”
房间里突然想起了一个女声。
苏陟可以确定房门没有打开,这个声音是突然出现的,自己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听到,就这么突兀的响在了耳边,仿佛说话的人本来就存在于房间里一样。
“小杨啊,你不是和那个谁在说话呢,怎么跑到阿婆这里了?”
“叶阿婆,我是看在你年长的份上,才一再给你面子。你要是再记不住我家阿耀的名字,再用‘那个谁’称呼我家阿耀的话,不要怪我不客气。”
“是我不对,小杨你也知道阿婆的年岁大了,记忆力不是太好。”
小杨看着乐呵赔笑的叶阿婆没有再斤斤计较,她又朝着床上的苏陟看了一眼,睡的挺香的样子,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半晌之后,叶阿婆才开口道:“好了,她已经走了。”
苏陟睁开眼睛,疑惑的看着她,不解为何会在刚才那个小杨过来的时候嘱咐自己装睡。
叶阿婆瞥了一下嘴,“那个小杨——杨鱼就是个疯子,如果知道你可以看到她的话,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是非呢。”
苏陟对她的话半信半疑,这短短的一天多时间让他整个人都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了。
假如说以前的他是前世的话,前世的世界里虽然也有暂时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但却没有这种灵异的情况,特别是到了近现代,更是没有精怪存在的条件,哪有现在的玄幻怪诞。
“不知道阿婆有何事找我?”
苏陟开口问道。
叶阿婆听到这句话露开了灿烂的笑容,如果说先前的笑容是礼貌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了。
“小伙子不错,阿婆教你个好。”她没有先说出自己有何事。
苏陟点点头,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不要轻易问一个昧有何事。”
“昧?”
叶阿婆继续说道,“嗯,就是昧,又称为幽昧,就是一种介乎于虚与实之间的特殊状态。具体的阿婆也不太明白,还是听别人这么说,什么命死为昧,昧凶成厉。”
昧者,昏暗中的隐藏者,虚实不可名状。
苏陟恍惚间记忆深处好像有如此的印象,人死后称之为昧。
叶阿婆猛地凑近,“不过……”
苏陟一激灵,想要向后挪去,又猛地想起外边的那个小杨,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姿势,别扭至极。他怕自己万一有动静让刚才那个小杨再进来。
叶阿婆也是吓的不轻,她也怕弄出动静。她虽然不怕小杨,可是招惹一个疯子总归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谁知道这小子这么不经吓,早知道就不吓唬他了。
“阿婆,你继续说吧。”苏陟轻轻说道。
叶阿婆点了下头,“昧会依据自己的执念行事,可能是守护,也可能是作恶,总之各种各样不一而足。至于为何不要问一个昧的愿望,就是因为他会沾染上你,如果是报恩的话,那还好点。要是仇怨,那就比较麻烦,会伤人性命的。”
“那阿婆你的心愿呢?”
“你啊,刚才不是给你说了,不要随便问一个昧有什么心愿的吗……”
苏陟笑道,“阿婆明显不是歹人,也不像包藏祸心之人”。
叶阿婆乐呵呵:“你小子,你又没有天眼怎么能看出谁好谁坏,就像人一样,坏人的脸上又没有刻字,怎么可能辨别的清楚。所以遇见了昧,就假装看不见,大家各忙各的,互不打扰,也省得出那么多的事。”
叶阿婆说着叹了口气,“唉,不过总有凶厉害命。小伙子,这种事还是少沾染为妙。”
苏陟想到刚才的那个小杨,叶阿婆让他装睡就是避免和其照面,想来那个小杨一直滞留于此,肯定是有所图谋。想到这里他呼吸一下子轻了很多,仿佛呼吸声就可以把对方引来一样。
叶阿婆呵呵一笑,“知道害怕了。”
苏陟没有开口,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虽然不太相信叶阿婆的话,可也不是完全不信。这两天的状况突发而至,让他有点应接不暇,加之现在又失去了视觉,很是没有安全感。
叶阿婆忽然悠悠叹了口气,“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