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地区悄然流传着一个神话。

一个很神秘的组织。

闾阳县境内的某个山头上，盘踞着一群靠雇佣为生的山贼，任何人只要拿着银子上山，三日之内必定帮你报仇解恨！其业务范畴广泛，涵盖了大半个辽东地区。

凡有所求、必有所应！

相比于官府的办事效率，和那些背地勾当，这些人就有些可爱了，仿佛拯救人间的天使，一出现便能帮你解决一切难题。

前提是，兜里有钱！

……

眼前这个借客报仇之人，就是个赤果果的例子。

沈秀好奇地看着他：“阁下看起来像是读书人。”

聚义厅里，那中年男子，一身素衣长衫，身形纤瘦笔挺，拱手道：“在下宿阳县柳一之，也曾任宿阳县令一职。”

当官的？

这年头世道太疯狂了，耗子都给猫当伴娘了……

沈秀顿时警惕起来：“柳县令这是准备上山拿贼来了？”

一月前的那场遭遇如今犹在眼前，怎能不让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如今清凉山已经被烧了个稀烂，若二龙山再被官府端了，那就真是无家可归了……

“柳某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请大当家的出手助我……”

到底是当过县令的人，气场不是一般人可比的，柳一之不卑不亢的上前一步，目光清澈而又沉稳。

“请我出手？你可知我这是什么地方？”

沈秀自觉应该拿出点气势来，官没当过，贼还没当过么？立即翘起二郎腿踩在桌子上，流里流气的盯着柳一之，语气格外的阴阳怪气。

“知道，贼窝……”

柳一之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沈秀笑了笑：“阁下是官，我是贼。现在反倒来求我帮忙，于理于情都说不过去吧？”

“规矩我懂，两千两白银，买一人性命！”

柳一之没有废话，从怀中掏出两张面值千两的银票递给旁边喽啰，后者赶忙接过交到沈秀手中。

沈秀拿在手中把玩着，真假看不出，不过这年头的纸币做工的确精致，虽比不上后世科技发达，却别有一番神奇之处。

“柳县令……”片刻后，银票被沈秀随手扔在桌上，起身走到柳一之跟前，近距离盯着他，笑道：“能让您此等身份之人亲自上门买命的人，恐怕没那么容易得手吧？”

“是有些难度，不过沈当家的之前也曾放过话，但凡出得起价，二龙山来者不拒。”

“那只是一个广告，广告你懂么？难不成你拿十万两上山，老子就得帮你杀皇帝去么？”

“此人并不难办，乃是闾阳县现任县令、何永年。”

“买贼杀官？！”沈秀瞪大了眼睛，不禁佩服的看向柳一之。

还是当官儿的心狠呐，比他娘的土匪都狠，原以为山贼之间才会有同行相恨一说，没想到这些当官儿的也这么塑料……

与沈秀对视一眼，柳一之眸中带着汹涌恨意，冷笑道：“此等卖国求荣勾结敌国的宵小之辈，也配称之为官？此等畜生比之山贼、土匪亦不如也！”

他是在骂我吗？

聚义厅暗处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娇笑，声音里明显带着讽笑。

是的！连那小妖女都听出来了……

“……这世间多是欺世盗名之辈，草菅人命、狼狈为奸者同样不堪甚数啊！”

论起骂人，沈秀两世为人还真没服过谁。山贼咋的了？山贼吃你家米了？喝你家粥了？拐你家媳妇儿，揍你家娃了？

柳一之皱了皱眉，显然对沈秀的言辞很是气愤，凝目仔细一看周遭环境，忍了……人在屋檐下，圣人书里教的明明白白……

沈秀顿时心情大好，笑道：“啧啧啧！这是……多大的仇啊！冒昧问一句，阁下与那何永年因何结仇？”

柳一之脸色一凌，冷道：“柳某与他并无私仇……只因此人卖国求荣，竟暗中勾结番邦企图谋我大明疆土，此等贼人岂能不杀？”

历朝历代哪年不出几个卖国求荣的汉奸，这个柳一之显然太没见过世面了。

“所以呢？这和阁下有毛关系么？”沈秀撇撇嘴，又翻了个白眼道：“难不成是那何永年吃相难看，未与阁下分赃，所以想要在下出手帮你主持个公道？”

“竖子！竟然如此辱某！”

柳一之顿时涨红着了脸，伸手就要朝沈秀脸上打去。

他娘的！

还分不分主次了？

管你生不生气，在自己地头上，沈秀当然不能惯着他，向后一闪抬脚揣进柳一之心窝，

被唐鸢儿接连踹了半个月，沈秀虽挨了不少揍，却也因此练就出了一套魔鬼的步伐，任由柳一之如何还击，都鲜有得手。

一时间，两个所谓的‘读书人’扭打在一起，聚义厅里的山贼们全都看呆了，若非这年头条件不允许，明日闾阳县的热搜头条恐怕就要变成‘宿阳县退休老干部与二龙山贼首不得不说的故事’……多么引人入胜的标题！

扭打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柳一之率先体力不支，毕竟人过中年且文人出身，估计这辈子都没跟人动过手，能坚持到现在已属不易。

趁柳一之间歇的档口，沈秀这次没有任何犹豫，而且运足了力气，一脚踹在对方下巴上，只听得一声惨叫，柳一之倒地不起，随之两颗大槽牙从嘴中掉落。

“还打吗？”

沈秀气喘吁吁的掐着腰，瞪着从地上艰难爬起的柳一之。

“……竖子无耻，竟然偷袭我，不讲武德！”

“这叫智谋，你懂个屁！”

“说正事！”柳一之自知再难讨到便宜，赶忙转移话题，道：“这桩生意你接还是不接？”

沈秀没好气的冷哼道：“不接！”

“你……不讲诚信！”柳千之气结，怒道：“柳某这就下山，说你黑风寨店大欺客，拿钱不办事！”

什么时候当山贼还得讲诚信了？

沈秀愣了，周围山贼也愣了，就连暗处偷听的唐鸢儿都忍不住轻笑一声。

“阁下怕是没弄清楚，老子本来就是山贼好吗？”

这年头敢与跟山贼讲道理的人委实不多了，难怪这柳一之会沦落道今日这般境地，说真的，就这种人，当山贼都他娘的没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