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妲己眼珠子直直地看着伯邑考。
良久,她眼底闪过一丝疯狂,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我们私奔!”
伯邑考惊愕地看着她,慢慢地,嘴角咧开,忍不住笑了起来,眼泪都出来了:“好,我们私奔。”
苏妲己红着眼弯了弯眉眼。
我们私奔……此后这四个字,成为了苏妲己永远都忘不掉的美梦。
美梦,再美也是梦,他们终究是输给了现实。
半夜三更,苏妲己坐在马车里,由伯邑考驾马,一路奔到了城外,却不过百米,被士兵追上包围。
苏妲己眼看伯邑考和他们打了起来,紧张的手都握了起来。
直到她听到了父亲大人的声音,她才露出痛苦之情,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结束了。
她看见伯邑考被父亲打落在地,脸上的面纱被摘下来,她在父亲看过来的时候,心头紧了紧,走下了马车。
“父亲大人。”
啪
冀州侯一扬手,随着锋利的一声,苏妲己摔在了地上。
左半边脸红肿了起来。
“逆女!!!”
“不孝之女啊……”
苏妲己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本来存有的歉疚,不知怎么的,忽然消失了。
她抬起头,泪眼瞪着父亲:“女儿不过是想跟命斗一下,我哪儿错了?!”
冀州侯沉痛地看着她:“生来是我的女儿,你只管享福了吗,让你担当起责任来,你便逃,还言之凿凿没有错,你可知道,你这一走,满城的人,包括伯邑考的家人,我,你的母亲大人,都会死!!!”
“你这不是逃嫁!你这是逃命!!!”
苏妲己被每一个字,刺中心肺。
她浑身都疼了。
却无法言说。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她跪在她的脚下,痛不欲生,“我不要去那儿,父亲大人……那和死有什么区别呢?!!!”
睨着她低下的头,冀州侯冷硬地吩咐:“送小姐回去!”
“父亲”这一声,撕心裂肺。
“妲己……”伯邑考爬过去抓紧了苏妲己的手,回头看着冀州侯,“不要,别把她带走!!”
冀州侯冷冷一笑:“小子,我是她的父亲,你有什么资格,去阻止一个父亲,带走他的女儿呢?!!”
伯邑考紧紧抓住了苏妲己的手,就是不放。
拖着苏妲己往后走的士兵犹豫地看了冀州侯一眼。
“妲己,我会保护你,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
“伯邑考!”苏妲己泪流满面,看着伯邑考被父亲打中后脖,却还在努力地拉着她的手。
她都快看不清他的面容,心里却从未如此强烈地记得他的样子,“放手吧。”
她口齿不清,却坚持地说:“放开我吧,伯邑考,我从来都没有喜欢你,我只是在利用你……”
苏妲己猛地剜着父亲大人抬在半空要朝伯邑考后颈的手,喊道:“父亲大人,都是我的主意,都是我怂恿他的,我跟你回去,你不要再打他了!!!”
冀州侯冷冷地看向苏妲己。
“迷惑男人是那些下作女做的事,你以后若再敢犯今天的错,我就家法处置!!!”
说完,冀州侯亲自上前,一把抓住苏妲己就往马上带。
苏妲己转过头,泪眼迷蒙地看向瘫在地上,却还在痴痴地看着她这个方向的伯邑考。
“妲己……妲己……”伯邑考眼皮越来越重,还是晕厥了过去。
苏妲己隐忍地闭了闭眼睛,扭过头去。
坐在马上往回头,苏妲己听到自己的声音,却觉得灵魂已抽离在外,“父亲大人,你说我错,我就错了吧,可是,别迁怒伯邑考了,他真的是被我蛊惑……”
“闭嘴!”冀州侯深呼一口气。
苏妲己颓然地低下了头。
第二天,苏妲己踏上了王宫的路。
听说了这件事,安月忍不住叹了口气。
“伯邑考和苏妲己夜半私奔,真是一对有情人啊……”
冷弦挑了挑眉,“是挺遗憾的。”
“可惜,我们没有能力,去篡改历史,帮一帮他们。”安月道,“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人美心善的苏妲己到底怎么就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女?!”
冷弦看了她一眼,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你就是一个看热闹的。”
安月望着他:“你居然对我们中华两千多年的历史如此没有求知欲?!!”
冷弦淡淡道:“那就去看看。”
“云淡风轻的样子……”安月哼了一声,“还以为你自己很酷啊?!”
冷弦勾勾唇,“吃你的饭,喝你的酒!”
在他们踏上朝歌的旅程,没想到会半途和伯邑考结识。
这是安月第一次看见伯邑考,发现他很温和有礼,俊美有节。
“我和我的夫君只是想要去朝歌看看,伯邑考公子是去找妲己小姐吗?!”
安月没有多想,问了出来。
伯邑考愣了一下:“是的。”他也不否认。
安月皱了皱眉:“你可要小心了,冀州城的事儿迟早要传到大王的耳朵里,到时候怕你……”
伯邑考笑了笑:“我此去,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回到冀州城。”
安月猛地蹙起了眉心:“努力带不走苏妲己的。为什么你明明知道结果可能难圆满,还是要去做?!”
冷弦看了安月一眼,才看向伯邑考,补充了一句:“你这样去了,不过是,给王宫多杀了一个人而已。”
伯邑考的笑容,却充满了无所谓了。
“谁说没有意义,就算结果失败了,至少,我的出现,能让苏妲己明白……她没有被放弃,她也没有被抛弃。”
安月张了张口,心中动容,可是,“然后转头,你血洒当场,再次把她推向更彻底的地狱,成为她一生的噩梦吗?!”
伯邑考脸色一白。
安月一看就知道,他太冲动了,根本就只想其一,未虑其二,不但会如他所想没什么好结果,甚至还会比他想象中的更糟糕,而他冲动的代价,最后却要苏妲己买单。
唉,苏妲己长的那么好看,但命数,还真是差到极点啊!
伯邑考一下子就迷茫了:“我没想到,我没想带给她这些痛苦……我只想让她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永远也不会放弃她。”
安月沉默。
“我想过我会死,却没有想到我死后,她要如何面对?!”伯邑考惨笑出声,“这样的我,根本不配见她!!!”
安月叹了口气,看向了冷弦。
冷弦也不擅长安慰人,此刻真不理解安月为什么要朝他看过来。
他兀自喝了一口茶,淡淡地看着伯邑考痛苦。
“朝歌是一个复杂的地方,苏妲己需要一个帮手。”见冷弦不说话,安月只好继续讲,就一个目的,阻止伯邑考去送死就算赢了,“你必须活着,世上还有比你待她更好更无私的人吗?!如果连你也死了,那她才真的是无依无靠了。”
安月道:“父母依靠她,她不得不被依靠,可有哪个这样的人,不想去依靠依靠别人呢?若你能让她明白,无论何时何地,你就是她的依靠,那她心里一定会好受很多吧?!”
安月苦口婆心地补充:“如果是我,不管用不用的上,我心里都会舒服好受很多。”
“……”伯邑考定定地看着安月。
安月友好地朝伯邑考笑了两下。
冷弦在关键时刻来了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伯邑考犹豫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过朝歌我还是要去的!”
“去啊,当然要去,三人结伴!”
伯邑考为难了一下:“我不会打扰你们吧……”
安月含笑道:“不打扰啊!”
伯邑考看着他们:“你们成双成对的,我能不能说一句,我很不舒服?!!”
安月挑眉,“这你就要习惯了。”
伯邑考闷闷道:“那我不跟你们走了。”
安月忍俊不禁:“你还挺耿直……”
冷弦把茶水缓慢递给唇舌,含笑中看着安月。
这一路,都是她许愿,他配合完成。
嗯,挺满足。
安月还在跟伯邑考聊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也认识妲己哦!”
伯邑考无聊滴看了安月一眼:“整个冀州城都认识苏妲己,也是秘密吗?”
安月道:“苏妲己还来找过我们呢!”
她故意说:“我感觉吧,苏妲己,喜欢……”
“喜欢?”伯邑考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安月嬉皮笑脸地指了指坐在对面的冷弦。
伯邑考“啊?”了一声,恶狠狠地瞪着冷弦。
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原来她喜欢你!”
冷弦蹙眉。
安月:“……我就逗你玩儿的!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伯邑考干涩地说:“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那你们一起私奔?!”
安月惊呼,难道历史有变?!
不会是因为他们吧……但愿不是!!
伯邑考压着情绪说:“私奔不假,却只是我带她走她愿跟着而已,其他别的,半点没有,不过是流言!”
安月惊悚了。
原来世人所信,苏妲己的恋人是伯邑考,只不过就一个传言而已……
她摇了摇头,觉得所谓历史真的可怕!
明明谁都没经历过,却有了所谓历史的存在。
即便记录者在历史中,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甚至都不够客观的人,可世人却奉若神明。
安月看向了冷弦,突然就想到,之前苏妲己来找他们,不,准确滴说,是来找冷弦。
她突然就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该不会……
而冷弦显然是最了解她的人,看到她神色凝固,立刻就起身,说:“我们先上屋子里了,你在这里继续喝。”
一人喝茶,那多无趣……不对,伯邑考猛地看向冷弦,他就是想跑吧!
但冷弦已经抓着安月的胳膊走上了二楼。
安月没什么表情地被他拉着。
冷弦反手关上门,看向了她。
安月也看着他。
冷弦叹了口气:“又吃醋了?”
“你是一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苏妲己为什么查你的行踪,为什么找到你跟前来?!”
安月感到一丝烦躁:“但你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对我说起这些!我突然就想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把你放在眼里,是不是真的对你……”
话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
安月看着冷弦。
冷弦也看着安月:“是什么,说下去?”
安月咬了咬唇。
“到现在你还会怕这些吗。”冷弦叹了口气,“明明知道历史,她苏妲己不管对谁,有没有想法,她终究都只会是商王的女人,世人宠冠后宫的妖妃,商灭之源。”
“可是……”
安月低下头,有点难受,“可是我以后看到她会有不好的感受……”
冷弦摇了摇头:“你想多了,苏妲己,怎么可能,对有妇之夫有那样的想法?!你要知道,她是一个不一般的骄傲的女子。”
安月张了张口:“我要听你弹琴。”
冷弦揉了揉她的头发:“好,我弹。”
安月才露出了微笑来。
客栈中,琴音缭绕,动人心弦。
安月都有点醉了。
冷弦把安月哄睡着了,推门看到郁闷的伯邑考,他不耐,却沉下一口气,关上门,面对着他。
“苏妲己找过谁啊……呵,我和她,可谓青梅竹马,从未见过她主动去找过别的男子,向来,向来都是别人找她!更可笑的是,她知道要进王宫了,赶紧去找的你……”
“你们才见几面,她若不是看上了你,又怎会如此主动去信赖你?!!”
伯邑考说着,说着就单腿跪在了地上。
冷弦看得一阵子别扭:“不过是一个女人,你可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
“不过是一个女人……”伯邑考盯着地面沙哑地笑,“那里头的那一位呢,也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吗?!!”
冷弦按了按眉心。
不是说好的,只是来看个热闹,怎么就认识的,都是中心人物?!
竟然还不知不觉中被牵扯了进去……
冷弦真的是,引用现代的一句话,他醉了。
“冷弦!我们打一架吧!”
伯邑考突然从地上蹦了起来,像只兔子。
冷弦:“……不打。”他从他身边,面无表情路过,打了才是神经病。
“我不服!”伯邑考说。
冷弦没回头:“不服你去找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