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那一天,安月还是向往常一样,没有表示过多的“这一天不同”的意味,却让姜子牙在旁边看着,莫名其妙心里就不是滋味起来。
天下一乱,何处为家?
何处,何处都不算家!
冷弦静静地望着安月,安月便朝他轻轻一笑。
“那我走了。”
“好。”他应。
“一个月,一封家书,别忘了。”安月深深地凝望着。
“绝不会忘。”冷弦掷地有声,眼中装的是承诺,胸膛装的是真心。
安月觉得自己不能任性,大约是因为太知道这个丈夫,有多么的好了。
她点点头,“走了。”转头就坐上了马车,坐在了马车里,忍住动手掀帘的冲动,有些人不敢多看一眼,不敢。
冷弦站在原地,就那么一直看着,看着那辆马车转头,离开,越来越远,看不到踪影。
他沉默地凝望着,一直到眼中出现了血红色的夕阳,才僵硬地动了动四肢,缓缓转身。
期间,姜子牙一直无声地陪伴在侧。
他不无羡慕:“你和夫人的感情真好。”
他不无感恩:“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看到这一幕。”
让他觉得整个世界,不那么冷漠无情了。
冷弦没有心情,这一天转头就去休息了,没有参与任何。
而安月,在那一边,赶了几天的马车,到了西岐王宫,自立为王的好处,真的是数不过来啊!她在看到这低调不失威严的王宫。
她在这里住了很久。
而姜子牙他们在前线也打了很久。
也不知道过去几年,只是安月某一天,把她和冷弦一月一次来往的书信翻开整理,发现已一层一层地,叠得好高了。
就在这个时候,前线报捷。
商王放了把火,烧死了自己。
而苏妲己现在被压入大牢,等候处置。
安月看着这第一次,一个月来了的第二封信,这个结果,他们早就知道,可当身处其中,才知道情绪也会产生变化了,她竟然有点激动,因为等到头了,因为要见到夫君了!!
安月微微一笑。
她继续看下去,内容大概是,过两天会有人来接他们去朝歌。
安月慢慢地眨了眨眼睛,慢慢地放下了书信。
不知道,经过这几年,苏妲己变成了什么样子了?!
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令人感到可怕。
安月蜷起指关节,慢慢地在信上敲了敲……
她想到了苏妲己,就也想到了……伯邑考。
那个历史上的悲剧。那个她的朋友。那个深爱苏妲己,最后却死在苏妲己手里的男人。那个听说死去时带着微笑的男人。
不知道在最后的最后,伯邑考,你在想些什么,你在笑些什么……
安月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的牌位,我看到了,这几年,我常常去看你,不知道你可否感受到?!”
“或许,你已经重新投胎,转世为人了吧……”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好,真的很好。”
但是,世间不够好,世间嫉妒你,世间不要你。
是世间的错,与你无关。
安月站起身,站在窗外,看到了雪。
雪白雪白的,从蔚蓝的天空飘飘洒洒下来,显得多自由自在。
不在乎别人夸它的美,也不在乎别人说它的冷。
安月闭上了眼睛,伸出手静静地感受,这慢慢流逝的时光。
“大嫂子要来了,高兴了吧?”姜子牙给冷弦倒了杯酒,笑着说。
冷弦勾唇,看着他:“这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姜子牙眯眸思考了一下:“你呢?!”
“我?”冷弦说,“自然都是随她。”
姜子牙不笨:“你一定知道你夫人怎么想了,说说看。”
“隐士。”冷弦悠悠吐出二字,接着补充道,“轻松自在。”
姜子牙:“大王会放你走吗?!”
冷弦道:“会的……”
姜子牙摇摇头,耐人寻味道:“你太低估你自己了啊!!”
冷弦一笑:“我还有半句没说。”
姜子牙失笑:“看我,心不够静啊!!”
姜子牙伸了下手:“你说,你说,我,洗耳恭听。”
冷弦薄唇轻启:“若我想走,任何人也留不住我。”
“除了大嫂子。”姜子牙个小机灵鬼立刻补充上。
冷弦扶额,被他逗笑了。
冷弦点头:“她……”他黑眸宁静,像盛着世界上最美好的湖,“她是我的主宰。”
姜子牙抬起眼皮,震惊的表情不言而喻。
他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会说出别人是你的主宰,这样的话。”
“不仅说,我也打从心底承认。”冷弦道。
姜子牙仍然感到唏嘘,却是表示理解明白滴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会是另一个人的克星。
毫无疑问,安月,就是冷弦的克星。
姜子牙抬臂抱拳:“在下敬佩。”
冷弦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人。
有时候,姜子牙都觉得他是神,因为只有神,才会这样完美,无论在感情上,在朝政上,在打仗上,冷弦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
他有自己的节奏,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本事。
令人就越瞧着,越心惊。
也许,冷弦尚且不知道这一点,他也无法这样坦然地告诉他,他这样的存在,是会惹帝王不放心的。
所以他最初才会提出,若是大王可能不会这么轻易,放他走。
但很显然,冷弦的眼里,没有任何威胁。
看着容貌一如当年般俊美的男子,姜子牙忍不住吐槽老天爷,连老天爷都喜欢漂亮的人,对漂亮的人手下留情哼……
再看看他呢?这几年老成什么样子了都!!!
“说回正题。”冷弦缓缓道,“你的打算是要在朝廷尽忠吗?!”
姜子牙摆手:“不,我与你一样。”
冷弦挑眉。
姜子牙沉默了一下,说:“点到为止。”
冷弦垂下眸,拿起杯子,碰了姜子牙的杯子一下。
他说:“你是智者。”
以君王的角度上看,这些有功臣的人,在最开始总是备受恩宠,可到最后,却也总是难得几个善终。
有可能是下一代君王看他们位高权重的不爽,也有可能,在当朝就慢慢地被君王介意存在从而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