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玄诧异地看着她：“你跟踪本王？”

玄王妃只是苦笑，转身把门关上，彻底让他们相处在一个只有彼此的空间里。

然后，她不紧不慢地回过身，更诧异自己可以如此坦然地看着他，似乎此刻做的一切，并不是不能说出口的勾当，而本来就是她从一开始，就应该得到的一切。

“王爷，我是你的妻子，夫唱妇随，何来跟踪一说？！”

宫玄脸色难看，黑眸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当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王爷。”王妃几乎快要哭了一样滴看着他。

宫玄突然冷笑：“你没有这个胆子做出这种事，那杯酒是父皇的人递过来的，你跟过来，绝对不是碰巧，你和父皇……”

“王爷果然聪明。”玄王妃说，“没错，是我听从了父皇的话，趁虚而入，因为父皇想要一个孙子，因为，你有后代，对你以后顺利继承大统很有帮助，王爷，我不懂，我们都在为你好，都在帮助你，为什么你不愿意？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宫玄冷漠地看着她：“本王坚持什么，还轮不到你知道，现在，你最好离开。”

“否则，我会吃不了兜着走？”王妃问。

宫玄不置可否。

王妃道：“但我这样走了，你会用内力压制药性，伤身，而父皇的目的没有达到，还让你受到伤害，他会怎么样呢？王爷，他会迁怒于我，我一样吃不了兜着走，甚至，我可能连王妃之位都要失去。”

宫玄攥紧了拳头，鲜血一滴滴从掌心里砸在了地上。

王妃哽咽地说：“你别再忍了，你该知道父皇心有多么狠，他要达到目的，是不在乎手段有多重的，既然他敢放这个药，就一定会放很多，去瓦解你的意志力，你不要再和父皇斗下去了，这对你没有半点好处啊！！！”

王妃突然冲上去抱住了宫玄。

宫玄头晕目眩，单腿跪在了地上，这是他内力运用不当的反噬。

王妃大惊，随着他一起跪倒。

她抚着他英俊而冷漠的脸庞，闭上眼靠近。

帷帘随着窗外的风轻轻摇曳了起来，窗外大树上的鹦鹉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却声线难听，不知是被谁惊扰了。

轩辕山上，老师傅坐在月儿的对面，笑着说：“要不要学下棋？”

月儿摇头：“不会。”

老师傅道：“正因为不会，才要学啊！”

月儿眼眸黯淡无光：“有什么可学的，学了，也会忘记，终究会忘掉。”

老师傅看着她：“你小小年纪，却比活了一辈子的人还要消极通透。”

月儿问：“那积极通透是什么样子的？”

“积极通透……”老师傅理着长长的白胡子，说，“他们热爱生活，即便知道，自己是从土里来，最终土里去，他们还是在认真地去爱。”

“即使知道终有一天会失去，他们还是乐此不疲地奔赴过程。”

老师傅笑了笑：“直到他们死亡。其实月儿，失去有很多种失去，也有不同，有人微笑着失去，有人哭泣着失去，前者是已经问心无愧，后者是问心有愧。”

“人大多是感受到对不起自己，才会哭的。”

“你呢？如果你的寿命只有一个时辰，那么，你会微笑着死亡，还是哭泣着死亡？！”

月儿若有所思，“我……我会有一点遗憾吧，我不后悔，我只是有一点点遗憾。”

“那么，师傅你呢？”

“我？我会欣然往之。”

月儿羡慕道：“真好。原来，师傅是前者，我是后者。”

月儿闭了闭眼：“道理都懂，可道理从来都不是答案。它帮不了我，走出这困境。”

“按理说，我们月儿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老师傅叹道。

月儿苦笑：“是啊，所以明白了，一个人始终是一个人，所以理解了他的离开。没有人会永远陪着你，不管是谁，总会走掉，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已经失去了挽留的心，我死了一回，我变得更加安分守己了。”

“你不是安分守己，是你的心已经死了。”

“失望过太多次，每一次掏心掏肺，只乞求陪伴，却还是付出感情，却换来一无所有，人心都是肉做的，师傅，我只是太累了。我懒得去应付复杂的人，善变的人，我从小就不是一个勤于维系什么的人，懒惰的习性，这辈子都改不掉了。”

她也不想改了。

老师傅突然道：“连他的消息也不想知道了吗？！”

月儿愣住，安静了。

她想知道，只是默默守着他的消息的那种默默知道，因为那样最安全。

可是，现在想来，自己为了一个狠心离开的人画地为牢……又能如何呢？！

这种无奈，令她一夜之间长大。

“月儿，其实，为师也不知道他的消息。”

“嗯。”

“但宫玄绝非池中之物，他过的绝对不比我们山上的人差，你不用担心。”

“……师傅，他过得好的话，是不是忘掉我们，也会忘掉得很快？！”

月儿突然惶恐地看着老师傅。

这一刻，老师傅才明白，原来女儿心没有死，只是女儿心只给了那一个人。

所以，月儿成了躯壳。

“月儿，你是宫玄的恩人，他会忘掉任何人，但绝不会忘掉你。”

恩人……

月儿嘲笑起来，“原来，我对他来说，只是恩人而已。”

“是。”老师傅突然狠下心，撒了谎，“宫玄亲口和我说过，他待你，一直都很放任，不忍心拒绝你，一直对你很好，其实，只是把你当做了他的恩人，不想伤害。还有，他也把你看做是妹妹一样的存在，他怎么可能，会对你有那样的情感……月儿，如今他走了，你真的应该走出来了，这场大梦，已经做完了，你又何必强求不醒？！”

月儿咬着牙：“我不是在强求，我不是……”

他说过，明明就说过，等她长大了，如果，心意还是不变，他就娶她。

难道，他只是在哄她吗？！

她终于长大了，呵，她始终如初，他却没有遵守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