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死了。”

“大人，恐怕王爷已经有所察觉，属下也不知道，狐狸有没有说出大人来。”

“现在怎么办？！”

书房案几后，那黑脸大人轻声一笑：“一面之词，何以挂齿？何以人信？何以治本官于死地？！！”

那人明白了。

“现在天下人都知道这个皇子是一个……断袖，这才是他最棘手的地方吧，古往今来，哪儿有一个断袖做皇帝的，嗯？！”

“是，大人高明。”

三天后。

宫愈出了宫，他执意如此，月儿他们也都没有办法。

宫愈回到了府里，经过一个屋子的门口，他停了停，最终还是转身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看着这里熟悉的一切，物是人非，那个人已经没了，被他亲手杀了。

宫愈的眼神麻木而苍凉，他走向了床榻上，坐下。

枕头下露出一页纸角，他拿了出来，扯开一看，他瞳孔收缩，很快血红……

“宫玄，我曾经想过，让你一无所有，再把你囚起来，就像戏文里写的那样，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掌控你。”

“我是真的爱你，不管你信不信。”

“背叛你，也是因为……爱你？呵，可笑吧，我们这些人的爱真的很可怕吧？！！！”

宫愈继续看下去。

“那个大人的名字，叫做邹文章。”

“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你后悔杀我吗？我就是要你后悔，呵，这样，你就忘不了我了。”

“你，没有多么爱我，所以才能把我毁灭，我，做不到毁灭你，我终究只能想一想而已。”

“以后你不管再遇到谁，再爱上谁，我都是你的噩梦，你休想把我忘了。”

“……”宫愈收了信。

他后靠下去，脱力一般平躺在了床榻上，呆呆地看着头顶上的东西。

他用死，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浓重的一笔，让他耿耿于怀，除非他活过来，否则，他一辈子也过不了这个坎了。

宫愈的眼角默默地落下了两行泪，他低低沉沉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去爱别人了，我不想，我也没有资格了。”

狐狸死了，也带走了从前那个对人生还期待着什么的宫愈。

如今他脱胎换骨，从他在朝政上的努力就可以看出一二。

邹文章在宫愈立为太子的那天，被废了。

早在很久之前，宫愈就在查他了。

因为，他是一个大贪官。

经过这次事情，只不过让宫愈更坚定办了他的念头，正好，时机到了，邹文章落狱，是万民所向。

也正好平息了些许对他断袖的风评。

那一天，宫愈亲自去牢里看了他。

他看着邹文章跪在地上，浑身发抖，低低地说：“知道我为什么会查出狐狸是你的人吗？”

邹文章颤抖狡辩：“狐狸是谁……我不知道啊……”

宫愈似笑非笑：“你不知道？恐怕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他了，他很漂亮，也是个很有性格的人，他想让一个人爱他，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本王也……”

他微顿，转而道：“那都不重要了，人死如灯灭，一切再深刻，从他选择死亡，离开本王的那一刻起，就都灰飞烟灭了。本王还是好好喝你这个还活着的人聊聊天吧，你一定不会想到，那是皇上告诉本王的，本王查不到他身上，是父皇帮本王查了他。”

“……皇上？！！”

邹文章万万没有想到，震惊得脸色都扭曲起来：“怎么可能……不过又怎么不可能呢……”

他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皇上，你骗的老臣好苦啊！难怪说，自古君心深不可测！朝上朝下哪一个人会相信，相信皇上会为了你去用心做什么事！你又不是皇后的儿子！哪个人不知道，你从小，和你的母亲，就不被皇上承认，如果不是皇后立保，你早就死了！”

“可讽刺的是……你被立为了太子！讽刺的是，皇上不过都是在做表面文章！哈哈哈……老臣死在皇上手里，老臣不冤了哈哈！！！”

宫愈淡漠地看着他。

邹文章笑出眼泪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太子：“你真的以为，皇后心里没有半点介怀吗？”

宫愈眯眸：“现在还不忘记挑拨离间？！”

邹文章摇摇头：“只是我走过了这一辈子，看的人心，比你多，太子啊，即便皇后善良，把你当亲生儿子不计较，那她的孩子呢？难道，那个皇位，她的孩子就没看在眼里吗？！”

宫愈淡淡道：“这个就不牢你操心了。”

他说：“狐狸死前写下了你的名字，要不然本王还无法那么快速地确定是你。”

“下了地狱后，你若碰到他……”宫愈转身离开，“小心一点，绕开最好，小心，再被打死一次。”

“……”

邹文章被气的直翻白眼。

宫愈走出了牢房，他仰头看着苍蓝的天空，他握了握手，突然朝旁边看了一眼，眼神恍惚，仿佛那里站着什么人似的。

“王爷。”那个幻影在对他笑，“你不能忘了我。”

其实不需要你留下一封信告诉我，不要忘了你，你激怒我，让我眼睁睁看着你的背叛，令我就这样撑不过去，杀了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再也无法忘记你了。

你成功了。

但你也输了。

从此以后，本王身边一定不可能没人。

即便本王不爱她，本王也会娶她。

她会为本王生下孩子。

本王会顺利继承大统。

天下人会忘了本王曾经和你的这段过往。

或许吧，或许本王到老了，还能记得你，但更可能的是，本王忘了。

因为，你死了。

因为，再幸福的过往，再恐怖的噩梦，都会在时光中发生的每一件事里磨灭了痕迹。

真的到了那一天，本王希望你能理解，不是本王要忘了你，是你给了本王忘记你的机会，这是你亲手创造的。

你死了，你没希望了，也断了本王的希望，很好理解的，对吧？！

宫愈嘲讽一笑，迈步离开。

他是断袖，但一生中，只有那一个断袖的传说，时间久了，人们都不知真假了。

因为从此以后，他没有再碰过任何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