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命，无异于偷天换地，对前人后人都不是公正之举。”

“但是凡人不能决定命，却可以做主自己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即便今生无果，下辈子也会开花结果。”

月老安慰地拍了拍月儿的肩膀，“我先走了。”

月儿对他感激一笑，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后，回了住处。

宫玄正在抚琴，她看着他，其实，宫玄才是天上地下最适合做神仙的人。

他就是神仙。

他的本族，就是神。

他高贵的骨血里，流着神的淡漠和豁然。

她慢慢地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宫玄问：“见过麝女了？”

月儿点头：“见过了。”

宫玄：“也见过月老了？”

月儿诧异地看着他：“你什么都知道。”

宫玄一笑：“玉帝，王母，他们也什么都知道。”

月儿怔住，了然一笑：“你们师承同脉，也只有你们能看到这天上发生的一切，不，是你们心中想看到的一切。”

宫玄望着她：“知道就好，不开心，就不要强颜欢笑了。你都劝过她，但抵不住她心里早就有了决定。”

“我劝她？我能劝她什么呢？”月儿道，“你高估我了。”

“我不过是很好奇，和她聊一聊。”

宫玄道：“那，你明知道他们的结果，也要下凡去吗？！”

月儿说：“如果我不去，我就不是你的月儿了。”

宫玄抿唇一笑。

“那就去吧。”他说，“我在这里，给你兜着。”

月儿忍不住一头拱进他的怀里：“谢谢你，你永远都这样好！！”

宫玄拍了拍他的小头：“你就只会说好话，管起闲事来，却一点不耽误。”

月儿哈哈大笑。

过了三个时辰后，凡间灯火通明的时候，月儿下凡去了。

而宫玄，被玉帝叫去下棋了。

玉帝看着这个师弟，微微无语了一下：“你对她也太好了，和从前一模一样，她犯了错，我不得不把她贬下凡，以正视听，你也立刻跑了下去，本来想要一生就把你们接回来，却没想到，中途出了那么多岔子，也算是你们命中有此一劫了。”

宫玄放了白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那岔子就是出在她那里，她一直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一直对她不离不弃，为她兜着，王母啊，总是拿你跟我比，我憋屈！！”

宫玄慵懒道：“王母比月儿要懂事多了，也要……像个神多了……”

玉帝见自己媳妇被夸了，还是比较满意的。

不过，他说：“这话可别在那两个醋坛子面前说，那可是不讨喜还受罪的！！”

宫玄深有体会地点了点头。

“女人的心眼……”玉帝道，“无论是人还是成神，都是，一样芝麻大小！！”

宫玄忍俊不禁。

“看来，你也被王母折腾不轻。”

“是啊，她被你们感动了，有一段时间，整天嚷嚷着，等你们一会来，她就要下凡去。”

“下凡做什么？”宫玄问。

玉帝就呵呵了：“她要看看我是不是也会跟着下去，她要在人间，看一看最后我和她的结果，是不是也和你们一样感天动地，最终修成正果。”

宫玄摇头：“理解不了。”

“我也是。”玉帝深有同感，“你说不已经修成正果了吗，她还要重来一次，就为了已经拥有的结果。这不是……按凡间的话说，作么？！！”

宫玄笑而不语，默默地看向玉帝的身后。

玉帝察觉到宫玄的眼神，突然后背发冷，一回头，看到冷着脸的王母，差点吓晕过去，“你，你……你不要老是那么吓唬我啊！”

玉帝委屈到了极点，弱弱地说：“我已经老了……”

而宫玄无意知道玉帝私底下在王母面前惧内的模样，非常聪明滴离开了。

他走到南天门，微顿，抬手挥了一下，只见云雾散开，露出了一个人间画面。

那是，月儿和张郎。

月儿下凡来到张郎的家，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家，竟然是这样的素朴。

外头圈着一头老牛，正在直勾勾地看着凭空出现的她，仿佛知道她来自何方一样，露出悲伤的神色。

月儿心中一动，朝它走了过去：“你想必是知道我是谁的，也知道，麝女是谁，对吗？”

她手指轻轻在老牛的头上点了一下。

老牛张了张口，居然说话了：“我知道。我们，比凡人看的明白，识得清楚，只是，我们不会说话而已。你来，就代表麝女回不来了。”

月儿动容不已：“你都猜对了，张郎在哪里？”

老牛眼睛含泪：“他出去种地了，过一会儿就回来。”

月儿看着他：“你很心疼，你的主人，对不对？”

老牛点了点头。

月儿抬起手，轻轻抚着它，说：“我也很心疼，但是，我无能，帮不到他们团聚，你别怪我。”

老牛摇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这都是命。”

这都是命……

这都是命！

这四个字，真的让月儿作为一个神仙，都不想去认，都不甘心。

她闭了闭眼，此时此刻，张郎拿着工具，从外头走了进来，望见了月儿，不由得问：“你是？”

月儿看着他，意外地发现，他拥有一副好皮囊，也是，麝女那么爱美的一个人，是不可能喜欢一个丑八怪的。

更没兴趣去了解一个平庸的人。

这个男人，唯一拥有的皮囊，却带给了他最深的痛苦，上天的惩罚，好有心机。

最终，这个男人还是一无所有，并终生不会富裕。

她走向他。

观察着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很清澈，哪怕直视着她的眼眸，她看到了他的心里，也全无杂念。

月儿松了口气，麝女没选错人……

可是，又能如何呢？！

“我是麝女的姐姐。”她静静自我介绍。

只见张郎欣喜若狂：“难怪！我该在第一眼就认出来的，你们一看就是一家子人，都特别……”

张郎似乎没念过多少书，说话都一波三折，最后扔出来了两个字：“仙女！你们都特别，给人一种仙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