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啊……

“好。”

只是，宫玄没有想到，人间正瘟疫祸连人们，他们来了，他们也看见了无数的死亡。

宫玄没想刻意把她带回去，她也没想要逃。

月儿说：“我们帮一帮他们吧。”

宫玄点头。

于是，他们去了那人群中，月儿扶着老人坐下来时，那老人夸她是个好姑娘，又指一指那边长相俊美的男子：“那是你的夫君吧？”

月儿微怔，扬唇点头，“是，他是我的夫君。”

老人一笑，慈爱地看着她：“你没嫁错人，他和你一样，是个怀有善心的人。”

月儿低了低头，看向了宫玄。

宫玄似乎感受到了，回头与她四目相望。

他笑了笑。

她眼神温柔似水，“是，他是一个善良的人。”

他其实，是一个善良的人。

婆婆道：“你怎么不带个面纱呢？老婆子传染给你可怎么好……”

月儿微顿，宫玄没提醒，她也没想到。

她看着那边含笑走下神坛，与病人聊天的宫玄，说：“婆婆，你等一下。”

然后，这个婆婆就看到月儿走向了宫玄，把袖子里的面纱拿出来戴在了宫玄的脸上。

那面纱，是粉色的……

宫玄：“……………………”

婆婆噗嗤一声笑了，周围人也都笑了。

月儿一脸茫然，看着他，说：“会传染的。”

宫玄：“………………”

月儿眨了眨眼。

宫玄哭笑不得，把面纱摘下来，给她戴上了，“那我也不能戴女子戴的面纱啊，像什么样子？！”

月儿咳嗽了，“我，对不起，我……”

“你把刚才那一幕忘了就好。”

宫玄一本正经说完，不知从何处拿出了黑布遮面。

月儿点点头：“忘了，我都忘了……”

落荒而逃到婆婆的身边。

宫玄目送她的背影，笑意从眼底再也藏不住。

“你这个傻丫头！”婆婆笑嗔。

月儿扶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到他的面前，我就显得很没智商似的。”

婆婆弯唇：“他一定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吧，因为只有真正值得托付的人，才能抢走人的聪慧。”

月儿若有所思：“看到他，我就很安心，看到他，我就不怕了，好像，好像尘埃落定了一样。婆婆，不知道我有这样的感觉……对不对？？”

“当然是对的。”婆婆说，“他是你的夫君，你爱他，当然是对的。”

“这是爱吗？”月儿心头一震。

婆婆点头，“难道还有别的人能给你这样的归属感吗？！”

月儿摇了摇头，“的确没有。”

哪怕是魔王，她也不过是将信将疑的状态。

但只要见到宫玄，她就心头起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婆婆道：“你要相信你自己的心。”

婆婆补充，“爱一个人如是，做什么，也一样，只有自己的心，才能代表你自己，其他的都不再重要。”

月儿咬牙，“那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婆婆觉得诧异，“你这个姑娘有点迟钝哪！”

月儿苦笑：“我曾经受过伤，然后……”她指了指自己的脑门，“这里什么都记不得了。”

婆婆“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月儿点头：“是的……”

婆婆说：“怪不得，不过，姑娘，你有注意你自己看他的眼神吗？你不好注意，婆婆我却注意到了。”

月儿问：“什么眼神？？”

“你在看他的时候，你的眼里只有他，他占据了你的整个瞳孔，其他的，都不在你的感受范围之内了。这就是，婆婆作为一个过来人所感受到的，姑娘，回忆能忘掉，可爱如果真实的存在过，是无法轻易忘记的，除非得到了自己的允许。”

“……”

月儿回头，直直地看着宫玄。

她突然说：“可是他的母亲不喜欢我。”

“呵，婆婆和媳妇，本来就是天敌，姑娘，不必太在意这一点，你那么好，你的婆婆都不喜欢你，那她就更不会喜欢下一个媳妇了，所以啊，你千万千万不能退让。”

月儿很动容，因为，一个陌生人却能对她说那么多，而且，她感受到了真心，无价的人之真心。

月儿轻声说：“婆婆，谢谢你。”

婆婆摆摆手，“谢什么，不过是一个过来人仗着过来人的身份，多说了几句罢了。”

一个过来人，仗着过来人的身份……

这句话听起来很可爱。

月儿一笑，“家有一宝，如有一老。”

婆婆腼腆地低下了头。

月儿和宫玄歇息的时候，去湖边逛了一圈。

宫玄带着她，在草丛里找到了拥有四瓣爱心形状的一根青青绿草，宫玄说，这在人间被叫做四叶草，可是月儿看了看，只觉得这不是地府里活在曼陀罗旁边最不起眼的草吗？

“人间也有，而且还被神化了。”月儿不禁一笑，“还许愿吗？对一棵草许愿……比对流星许愿，听起来，还要不靠谱啊！”

宫玄沉稳地说：“美好的愿望之所以美好可能就都是因为不那么真实吧，或者无法做到真实，世间一切，不过早在冥冥之中，一一被明码标价了。”

“想要愿望达成，许愿是没有用的，只是需要付出代价，付出去跟所要的同样的价格的东西，或者更多想要靠自己实现愿望，

“那殿下呢？”月儿问。

“我？”宫玄看着她，“我不怕付出代价，我也不用去许愿，去什么都相信，其实，我只信我自己。”

他不信人间地狱的四叶草，也不信天上的流星。

“命呢？”月儿多问了一句，“你信命吗？”

“我信。”

月儿一笑。

宫玄也是一笑，“同时我又不屑它。”

月儿僵住了。

“你一直都那么较劲儿吗？”

她看着他，“不过你是神仙，较劲的资格，别人没有，你有。”

宫玄摊手，然后无谓般道：“这世上，要获得真正的自由太难了，神仙也没有绝对的自由，我们总是要去拿手里有的，换我们没有得到的。”

“既然规则如此，又何必在意命不命的呢。”

月儿一想，也是如此，规则如此，也已经不惧牺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命不命的，有什么重要的呢？！

只有心里没有底气的人，才要去依赖所谓命运的可能性。

宫玄突然说，“还有，我们不是人，所以他们传染不了我们。”

月儿像又被提醒了一下，苦笑，“完了，我感觉我真的好迟钝啊，不是不知道，而是非要人提醒一下，才反应过来。”

宫玄道：“也许这是断情的副作用。”

月儿看着他：“以前……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

宫玄似乎停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你很好奇吗？”

“好奇，谁都会好奇过去的自己。”

“是吗。”宫玄道，“仅限失忆而已，而有机会失忆的人并不多。”

月儿笑着看他。

“有时候，你不像一个神仙。”

宫玄低低沉沉地说：“你从前，也不像一个神仙，神仙，神仙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月儿想了想，看看天地，道：“不受拘束吧。”

“以前，你不见得别人难受，情愿自己难受，也照顾着别人。别人有什么困难，你能出手都会出手，不能出手，也会为其虔诚，祝愿，多数时候，你都会不顾后果的帮助他们，哪怕，其中有不乏和你关系并没有那么亲近的。”

“只是，在你不好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你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所以，很多人都羡慕你，羡慕你的快乐和幸福，羡慕你的自在和洒脱。”

“自从有了我以后，他们就更加羡慕你了。”

月儿：“……别夸了。”

宫玄噗嗤一笑：“你不信？！”

月儿摇头，“我不信。”

“一句话都不信？”

月儿沉思：“我不信你夸你自己的那句话。”

“为什么？”

“因为他们说，你天生为无情而来，他们都怕你，又怎么会羡慕我身边有你？”

“他们怕我吗，那也许是因为我对他们不好。”宫玄看着她，“你呢，你怕不怕我？”

月儿摇头：“我不怕你。”

她近乎木头人般的诚实，真的让宫玄很满意现在的这个她，因为没事可以欺负欺负，还一脸树袋熊的呆样子，很可爱，他说：“他们怎么样我都不在乎，你不怕我就行了，你比什么人都重要。”

月儿认认真真地听着，突然。面色一变，她捂着肚子，说：“他，他好像动了一下……”

宫玄握住了她的手，也有一点惊喜，这是他们的第一个仙子。

月儿看着他。

宫玄把她抱了起来：“我们回去。”

月儿说：“我想去和婆婆道别。”

宫玄只好道：“好。”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还是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月儿去和婆婆说话的时候，宫玄在默默的等着。

不过多久，月儿过来了，宫玄把她带回了天。

神医赶紧过来看了看，说：“孩子很好，只是过于活泼了一些。”

月儿松了口气。

神医离开了。

月儿靠在宫玄的怀里，宫玄握了握她的手。

突然，月儿就说：“王母不给解药，那就算了吧。”

宫玄诧异地看着她。

月儿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宫玄：“没有以前的记忆也没有什么重要，反正你在我身边就够了，以后最重要，反正有没有记忆，我们都一样。”

宫玄拿走她脸颊上的碎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无论有没有断情，我都相信了你的话，意味着，我相信你了。”

“难道你不怕，我从头到尾都是骗你的吗？”

“就像，魔王一样。”宫玄说。

月儿道：“可是，我骗不了我自己。如果你是骗我的，那我也乐意被你骗。”

宫玄笑了。

月儿也笑：“我就是相信你，记忆有什么重要的呢。”

“是啊，你的感情都回来了，记忆又有什么重要。”

“月儿，以前，我尚且还会怀疑，你的爱，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一种对我的习惯，可是，再没有这一次更让我明白，我当时这样想你的想法有多么可恶。”

爱是爱，习惯是习惯，无法混为一谈，和黑与白一样。

这个世界，还是分的清清楚楚最好。

月儿不知不觉睡着了，安心无害的睡容，宫玄把她放在了床榻上，给她盖了盖被子，开始着手，打击东海王的事情。

虽然不能派兵攻打了，但是，他的权利，也足够让东海王日夜难熬了。

他没有想到，东海王早就先一步，带着被赶出门的女儿去了玉帝那儿，告了宫玄一状。

但是，玉帝似乎不吃这一套，而且直接给了一句：“证据确凿的不是你，是朕，所以，不是水神要打你，是朕要打你。”

金口玉言，不可能是白白瞎说，一出口，那就是一把槌子，一槌定音啊！！

“玉帝，为什么啊？为什么！这打仗，对您有什么好处……”

玉帝却已经懒得说话了，“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惹谁不好，非去惹水神的妻子，你这不是，跟水神叫嚣吗？！”

“可是玉帝，这再不过也是私底下的事情啊……”

玉帝道：“但是现在水神想灭了你们。”

“可是一旦起战，必将生灵涂炭啊……”

“但若天庭不怕这一点了呢，灭你们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玉帝冷声道。

东海王直接跪下了，手中再也没有砝码，为了不死，不被取代，他说：“玉帝，我认罪，我都认罪了！！我愿意禁地三百年不出来，不碍水神的眼，玉帝，万望不要开战啊……”

玉帝道：“打不打，都要看我的哥哥。”

东海王立刻带着自己的女儿去跪在水神殿的门口，求见水神一面了。

他真的错了，不该贪心不足蛇吞象，现在反倒真的遭来灭顶之灾……

“父王，我们真的打不过天庭吗？”

“你这不是废话！”

“严格说来，我都归玉帝管。不过是老了，玉帝也敬我罢了。但是，天庭想要我的命，却也是玉帝一句话的事情，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水神那么狠，不是都说，水神爱民如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