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之术,无外乎软硬兼施……总有一个奏效!
弋静深一世英名算是折在她手中了,仿佛妻奴般问:“好,怎么样不哭?”
顾落却心中哈哈大笑,揉了揉泪巴巴的双眸,闷闷道:“你下厨做饭给我吃,我就不哭。”
想弋静深天之骄子,就算是受罪,也是寻常人受不到的,同理,平常人对下厨的信手拈来……还真的难倒他了。
可他能怎样呢,“好。”
顾落却鼓着嘴,眼泪汪汪在憋笑。
于是,殊消阁的厨房里,出现了殊消阁的阁主。
这个阁主一进门,就挥退了所有厨子,关上门,开始他的作为。
顾落却说了两样简单的炒菜,看他走了,才偷偷摸摸地带着小双走出了竹萧居,前往厨房来了却见院子里同一套装束的厨子们面面相觑,满脸不解,不由得走上前问:“你们阁主呢?!”
厨子头儿恭敬地道了声夫人,然后指了指紧闭的木门:“阁主在里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做饭咯!
顾落却笑意染至眸底,含有兴味地望着那道门,挑眉道:“他把你们赶出来了?”
“是的。”
哈哈!
顾落却装模做样地走上前去:“不要紧,我让他把地盘还给你们。”
她扬手拍了拍门,语气里忍不住笑意:“夫君?夫君?!”
里头毫无回音。
她轻咳两声:“不会做,就出来吧,我随口一提而已,快把人家的地方还给人家,不然中午没的吃了,饿……”
弋静深一向沉着冷静,断然不会中什么激将法。
顾落却也是真心出口,并没有激他的意思,但偏偏,他就是被激到了。
侧过俊颜,淡声道:“我会做。”
门外的顾落却汗颜,会做饭也不至于把门关得那么严实吧……很显然呀,这是怕出丑。
她也不拆穿:“啊,你会做,但我要你出来陪我。”
“顾落却,你让我做饭我就做饭,让我出去我就要出去么。”
里头传来一声不悦,“你当我是什么。”
顾落却狠狠地作势拍了拍门,却是手掌离门一点就收回了,“你要做饭就做吧,做不出来,不许出门。”
“夫人放心,不过就是做饭,难不倒我弋静深。”音质华丽的男子冷面矜贵,开始动作。
为了配合他似的,锅碗瓢盆劈里啪啦的声音传到门外,顾落却无语了,小双拿了个凳子放在门口:“夫人,你坐着等阁主吧。”
顾落却点了点头,坐在门口,头倚在门上,低声叮嘱:“你别伤了自己啊,切菜的时候小心点……”
门里,武功高强,耳聪目明的男子自然听到了这句关切,勾了勾唇,倒油进锅,一下起来的烹炸声刺耳至极。
厨子们个个嘴角抽搐不已,都听说阁主与阁主夫人,夫妻情深,可秀恩爱都到他们厨房来了,也太……可恨了吧!
要知道,他们没一个成亲的!
真的是狠狠看不惯这个情景啊啊啊啊!!!!!
顾落却等得忘了时间,厨房门陡然被人从里面打开,她倚着门,猝不及防往后倒去……
弋静深一只大掌稳稳地托住了她,蹙眉睨着她笑嘻嘻的模样,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怕!
“睡着了?”他扶起她,声音听不出感情。
“没。”她化被动为主动地抱住了他的胳膊,仰头看着高大伟岸的他,“你做好了?!”
弋静深眉梢微动:“那是当然。”
顾落却抿唇一笑,拽着他进了厨房。
方方正正的木桌上,置着两盘油亮亮的炒菜,青椒炒鸡蛋,宫保鸡丁,看起来都不错。
顾落却拿起搁在盘子上的筷子,看来,他已经先尝过了。
她望着他:“能吃?!”
弋静深勾唇,笑不达眼底:“顾落却,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咳咳……
顾落却二话不说地夹了一口鸡丁塞进嘴里,细细咀嚼,再夹了两口黄瓜丁,吃完后觉得:有点腻,有点咸……
她再尝旁边的青椒鸡蛋,好辣好辣!
弋静深勾唇,拿了杯子递过去。
顾落却泪眼汪汪地,望见他杯中盛着少许碧绿的茶水,顾落却直接端起,仰头一饮而尽。
她猛地放下杯子,转头狠狠瞪着身后的弋静深:“你幸灾乐祸!”
弋静深微微一笑很妖孽:“这祸,开始不是你要的么。”
顾落却气不打一处来:“你尝过了你都不告诉我,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弋静深侧眸,睨着桌上的空杯,“我有准备就行了。”
“你……”
顾落却刚伸手指他,欲要问罪之时,纤细的腰肢陡然被一只大掌握住,她浑身一颤,愣愣地任他把她按在怀里,轻啄着她小巧的耳垂。
面露羞赧,却推也推不动:“弋静深!!”
“闲时与你立黄昏,灶前笑问粥可温。”弋静深低沉暗哑道,黑眸幽深,浸着不为人知的温情。
顾落却对这样的他,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揪皱了他衣角的手缓缓松开,闭目靠在了他的怀中……
门外的一个个,已经被虐跑了。
“本以为此生无人挂念,突然出现了一个顾落却,竟毫无应对之法。”弋静深轻抚着她乌黑的发丝,缓缓地道出下半句,“只能甘拜下风。”
顾落却眼波一动,牢牢地抱紧了他:“顾落却永远也不离开弋静深。”
“弋静深也永远不会离开顾落却。”他一向淡漠,如今,愿以深情款款,告别曾经的弋静深。
……
又下雪了。
很大很美的雪花,零落在整个人间,化成最冷的冰霜。
凤栖宫里,皇后与皇上亦鹣鲽情深,相依相伴。
却在此时,外头太监一声高叫:“参见太后。”
曾经的如贵妃,如太妃,到现在的太后,突然驾临了凤栖宫。
案几前,白书兰慵懒得很,放下手中狼毫,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弋楚生。
弋楚生的轮廓隐隐像着他,她画得入了神,被突然打扰,心情自是不悦……
“没事。”弋楚生似乎极了解她,握了握她的手,“母后走了,我们再画。”
一道尖锐的女声紧接而来:“哦?哀家才来,就想着要哀家走了?!”
弋楚生与白书兰一同看向了那位贵气逼人的太后,二人双双行了礼。
弋楚生走过去笑道:“母后误会了,倒是母后今日来所为何事?!”
“自然有事。”太后也没心情跟他们周旋,直接指责弋楚生,“你这个皇帝做好好的,招惹你皇兄干什么?!他这个人深不可测,你把他逼急了有什么好处!”
弋楚生突然就觉得有些听不下去:“难道母后也认为,我注定只能靠着皇兄过日子吗?!”
他怎么说也是坐在龙位上的君主,怎么还有怕的人。
这就算了,怎么最亲密的两个女人,都视那个人为尊!
“朕好歹是天下之主,皇兄既然让了位,就是朕的子民,他若真的尊重朕,就不该忤逆朕,赶紧回来才对。”
弋楚生哼了一声,“不听朕言回来,表示他根本没把朕放在眼里,朕的天下,容不得这个人。”
太后简直要被气死了,“你到底是被谁洗脑了!一则他是你兄长,二则他既然选择消失了那你就随他,你招他干什么呢!”
弋楚生眉头皱得很深:“朕是皇帝,难道要怕他一辈子吗?!”
太后瞬间:“……怎么就说不通呢!!”
“后宫不得干政。”弋楚生不耐地扔下一句。
白书兰嘴角的微笑若有似无,眼底的轻松,却是暴露了她的心情……不错。
太后安静了很久,冷声道:“好,哀家可以不管你去找他,但哀家必须要问一点,你找他回来,要做什么?!”
“母后,就连你,也认为他很危险,你说,这样的人不放在眼皮底下,朕能放心吗?!”
弋楚生望着落了下风的太后,猛觉他之前放话太重,开始低声细语地解释,“其实母后也不放心吧,他在一天,这个位子,儿臣就难坐稳一天,为今之计,只能把他找回来囚住了。”
太后按着眉心:“你以为,他会回来吗。”
白书兰轻轻开口:“已经在找了,他在外,必已不方便了,他这个人是很自信的,他会回的。”
像个老鼠躲来躲去,从来不是她主子的作风。
她也不怕,主子再回来直接夺了天下。
因为这弋家天下屡次易主可不是个好主意,她的主子绝对不会轻易动摇国之根本。
或者说,主子真冷漠狠戾地那么做了……
她也无所谓。
她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再见他一面。
即便为这一面,入了地狱,也心甘情愿。
“你如何知道朕皇兄自信的?”弋楚生疑惑地望着白书兰。
白书兰心口一窒,黑睫微动:“能把这个天下让出来的人,不自信,难道自卑么。”
弋楚生心底突然有点酸,自嘲一笑:“朕的皇兄,的确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比起他,朕显得太自卑。”
太后不忍道:“皇儿也不必妄自菲薄,你有你的好。”
“可在你们心里,我永远也不如他。”
弋楚生面无表情地走过太后身边,头也不顾地离开了凤栖宫。
背后的太后叹了口气,望向白书兰,“他最听你的话,你要好好辅佐他啊!”
“母后放心。”白书兰安慰道,“至于皇兄的事,母后不必烦忧,皇上是君,他是臣,再本事,也翻不了天。”
“但愿如此!”太后转身离去。
白书兰一笑而过,扭头重新站在案几前,拿起狼毫添着墨,于画中男子旁边的空白处,加了一行诗。
“容色朝朝落,思君君不知。”
……
夜凉如水,轻床榻上,两具身体紧紧相拥。
顾落却额上生着薄薄的细汗,弋静深拿着手帕轻轻拭去,见她累得眼睛都不肯睁开,无奈地丢了帕子拥她入睡。
顾落却毛茸茸的头蹭着他的胸口,突然低低出声,音质沙哑:“夫君?”
“嗯,我在。”弋静深睁开黑眸,视线里只有她。
顾落却轻轻抬着头说:“你好歹也是你父皇最宠爱的一个,我还没出现时,他就没给你赐婚过?!”
“你以为我们是你。”弋静深一笑,“闲得都用来与颜霊谈风月。”
他这笑真欠揍,顾落却撇撇唇。
弋静深淡淡道:“操心国家军事还来不及,他又存了让我继位的心,可能认为到时坐拥六宫,现在辛苦一点算什么,外加,你夫君又要整天运棋算子,赐婚什么的,我与他都不曾放在心上。”
顾落却唏嘘:“在我无忧无虑的时候,你居然那么辛苦,但我只听说,你是当朝最红的王爷,最厉害的皇子。”
弋静深漫不经心地:“世人从来只愿看见荣华和富贵,有几个,愿去深究荣华富贵背后的熬心沥血,信仰强大,却没几个能受得了罪。”
顾落却紧接其话:“有些人自己受不了那个罪,还因嫉妒,反唇中伤强大的人。”
她这个样子,一本正经地逗乐了他。
弋静深抬起顾落却的下巴,闭目吻住了她的唇。
顾落却享受地回应他的深情。
只觉得:醉了。
……
一夜旖旎尽,留下疲累先。
顾落却懊悔啊!
早上浑身酸得起不来,头发乱成稻草的她毫无形象地攥着被褥,试了几次无果后,直接拱进温暖的被窝中睡了。
弋静深端着米粥进屋,自然是不肯放任,扯了扯被子,简言寡语,却把意思道尽:“吃饱再睡。”
只见他这位夫人乌龟似的,缓缓从被中伸出一个小脑袋,怨念地瞪着他……
弋静深躲过她的目光,舀了一口米粥送进她的嘴里。
顾落却咀嚼着咽下肚子,温度刚刚可口。
“没想到,你还挺会伺候人的。”她忘了继续怨念他,笑眯眯满足得像只猫。
“嗯。”弋静深非常淡然,“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
顾落却翻了翻眼睛,张口又吃下一口米粥,咽下肚子后:“你能不能谦虚一点!”
“好,为夫谦虚。”
弋静深不痛不痒地哄着她,搞的她是个小孩子一样。
顾落却就愈发添了点孩子气的不爽,脚伸出被窝踢了他一下。
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直接做个鬼脸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