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她一直一直就没有任自己沉迷,因为,她知道自己是带着使命过来的。
冷弦看到安月欣然答应,心头却好像被一箭穿过,他眯眸看着她:“你就……一点也不怪朕?”
安月想,怪你什么呢,怪你明明知道,和我在一起,是对我的伤害,怪你让我孕育了一个孩子,却想都没想就说不能要?!
怪你,把一切恶劣地发展下去,把罪都让我来受?!
虽然,这个男人,每天都说,他爱她,但安月想,爱一个人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她低低垂下眸:“有必要吗?!”
对本来就知道的结果,当它来了的那一天,她有必要再去为此付出更多的情绪吗?!
冷弦笑了下:“你可真狠。即便失忆了,心还是那样狠。”
安月抬手,让宫人们都退下去。
她看向冷弦,问了一直不敢问的话:“你……一直都是在报复我吧?!你从未停止过报复,是吗?!!”
冷弦身体一僵。
而她看到他沉默无语的样子,却已经明白了:“你知道吗,爱一个人是伪装不出来的。”
冷弦盯着她,负身在后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安月也在望着他:“又或许是因为,你从未花心思装过,就像是今天,骗都没有骗我一下,直接就说,不要他。”
她自嘲,轻轻地抚上肚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从头到尾,冷弦一句话没再说。
安月默默道:“你成功了。”
他黑眸幽深。
“肆意把玩一个仇人,到现在,杀掉她的孩子,去偿还你母妃的那条命……你开心了吗?!”
冷弦面色微白。
她微微一笑,“这一年来,算我曾经欠你的,这个孩子,算我偿还你的,以后,你可不可以只做皇上,我可不可以只做太后了呢?!”
在她这一双清澈的目光下,冷弦咬牙挤出两个字:“可以。”
可为什么,报复了她,他却依旧那么痛?!
谁能告诉他,嗯?!
他一点一点让她卸下防备,她终于孕育了他的孩子,可他给她的痛,好像全都加倍反弹到了他的身边。
安月看着冷弦慢慢转身离开,她的眼角静默地滑下一行泪,怎么会没有感情呢……
如果没有感情,她怎么会容许自己,怀上他的孩子呢?!
只是,终究要用这个孩子试探出他的真心。
她想起自己之前花了好长时间决定不再喝避子汤,她是不是也曾经怕过这个结局?!
她低低一笑,声音沙哑不成调。
她知道自己迟早要亲手杀掉这个孩子,可每每还是犹豫了。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她总是想要多等一会儿,多等一会儿……再让他多待在她的肚子里,久一点,再久一点。
这一天。
她躺在宫里的躺椅上,门外闯进了皇后,以及她带的一干人等。
她蹙眉,起身,声音微冷:“皇后,是谁允许你这样没规矩地闯进哀家的宫里?!”
“当然是皇上。”皇后笑得风情万种,她抚着自己的肚子,“另外,太后,我要告诉你,我怀了龙胎,你说,巧不巧?!”
安月肚子里一阵反胃,那个男人在说爱她的时候,却也碰了别人……在她为个答案纠结痛苦的时候,却已经痛快地让皇后怀了身孕。
从头到尾,她都不过只是一个被报复的工具而已。
她没什么话好说了。
“太后,先皇给你的那样东西,皇上已经找到了,在你这个宫殿的密道里,皇上是为了它,才夜夜留宿,明白了吗?!”
安月心想,明白了,还带阴谋的。
她一个关于之前什么记忆都没有的人,怎么斗得过他们步步为营,寸寸心机?!
“所以现在,太后和人私通,有辱皇家颜面,竟然怀了孽种。”皇后凤袍一挥,那么霸气,眼睛却那么毒辣,“皇上特来让本宫,解决掉孽种,顺便,解决掉太后。”
原来,原来这才是他们的后招,就是彻底除掉她……
是啊,这才算报复!
诛心,也要灭了身。
安月独自消化完这一切,望着皇后,望着不知何时站在皇后身后的小邓子,他没来,最后一面也不肯见,原来皇宫真的会吃人……
她有些失神道:“好。”
如果只能用这种方式离开这里,那就用这种方式。
她,终于要离开了,要开心,不是吗?!
小邓子,脸色煞白地端过毒酒。
安月看了他一眼,她对他不薄,可真心换不来真心。
她来到这里,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这个小邓子,最后离开,也是这个小邓子毒酒一杯,世事玄妙。
她伸过手,端过毒酒,面无表情,一饮而尽。
从此,这个天朝,只是他一个人的。
从此,一爽前耻,他可以安心做他的皇帝。
冷弦听到消息,慌忙赶到的时候,安月躺在地上,已经气息全无。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末日的感觉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走向她,控制不住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周遭宫人不约而同低下了头。
皇后脸色难看:“皇上……”
她一震,冷弦阴沉地看向她,“朕只是让你来帮她堕胎,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因为臣妾不明白!皇上,这不就是我们一开始的计划吗,为什么您要临时改变?!”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冷弦,冷弦怒吼一声:“滚,滚,都给朕滚!!!!!”
皇后倒退两步,失魂落魄地带人下去了。
“小邓子留下!”
小邓子腿都软了,一下子跪在地上:“皇上……吩咐!”
冷弦侧脸紧紧贴着安月的,他望着她,低低问:“她走时,可有留下什么话……”
“回皇上,太后什么话也没有说。”
“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说……呵呵……”
他脸上掉了冰冷的眼泪,那目光竟然是又爱又恨:“你到死,也还是那么狠!!!”
冷弦一瞬之间,像从地底下上来的阎罗王,他抽出刀,插上她的胸口,硬生生把她的心挖了出来。
是红的啊……
他泪流满面。
而小邓子早就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给搞得想吐了。
冷弦抱着安月,轻轻吻着她的唇,声音如从地狱里传来:“把这颗心洗干净,朕要,随身携带!”
“……是,是。”
冷弦低笑:“安月,你休想离开朕,你休想……”
而安月喝完毒酒后,灵魂就从身体里飘了出来,不受控制地被拉到潮音的墓穴。
她惊喜道:“这里是二十一世纪对吗,我回来了!”
月蜉微笑地看着她:“嗯,你回来了。”
安月有点愧疚:“我没有找到潮音……”
月蜉余光微闪,叹了口气:“你真的没有认出来吗?”
安月皱眉:“他,他已经出现了……??”
月蜉说出了一个令她心痛难忍的名字:“冷弦。”
“冷弦就是潮音……”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月蜉红了眼圈,点了头。
安月望着自己空荡荡的胸口,“他把我的心挖走了……”
她喃喃着:“他怎么会是潮音呢……”
几乎魔怔了一样:“潮音不会这样对我的……”
“真正失忆的人,是她。”月蜉走向她,“二十一世纪才只是你的梦,他在的地方,才是你真正的世界,你当初为了他,才去做了他父皇的皇妃,你是被先皇逼迫的。先皇看上你了,如果你不从,他就会受到伤害,一步错步步错。”
安月震惊又心伤的看着她:“你原来什么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呢!!!!”
月蜉颤了颤唇:“天意不可违……”
安月闭了闭眼。
月蜉望着她:“我会帮你回到你现在的身体,然后,再把你送回去,你的任务是,拿回你的心,再来找我,我帮你恢复七情六欲。”
安月冷冷地看着她。
月蜉苦笑:“爱上他,早已注定。”
安月就这样通过了月蜉的帮助,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月蜉告诉她,她没有了心,无法投胎,只能做孤魂野鬼,如果想要不再受人摆布,扭转这一切,无论如何,也要拿回那颗心。
她以一个新的身份,新的面貌,回到了那里。
她花了钱,混进了宫里。
熟门熟路地找到龙吟宫,她知道,他会来。
她悄悄地添了迷香。
龙吟宫……她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龙吟宫。
他和别的皇帝都不同,他不喜欢自己住的地方有太多人,所以她知道在这个时辰,宫人们早就收拾好退下去了。
一切多亏了解。
她冷笑一声,这时,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她回身躲好了,迷香的解药,她早就在之前就服下了。
她看到了他,冷弦比之前,似乎更不好惹了。
他的目光里,哪还有一点她熟悉的温度的影子?!
冷弦为自己更了衣,就在床榻上躺下了。
安月在角落里,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放心地走出去。
她坐在床榻,沉默地看着他,怎么他都心想事成了,还是一点也不开心呢?!
她伸手,抚了抚他的剑眉:“原来,你是我前世的债……”
她慢慢放下手,落在了他随身带着的香包上,拽了下来,打开后,忍不住眼圈一红:“你把我的心剁成了渣滓,随身携带,你这是都不让我投胎了吗?”
她轻轻地问:“你就那么恨我嘛?!!”
安月抬头,望着他不知梦到了什么,而通红的眼眶,“我走了,你都忘了吧。”
她握紧香包,起身离开。
冷弦突然睁开了黑眸,从后面一把拉住了她,她愕然回头,撞进他猩红的瞳孔里。
“你怎么会……”
冷弦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你变了模样,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月蹙眉看着他:“你一直都在装……我,我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吗?”冷弦讥讽,“你以为朕不知道,挖了你的心,你会有什么下场?!”
安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都知道……”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找到一具新的身体,我一直都觉得你没死,我一直都觉得,你的灵魂,在跟着朕,就算是恨,朕也不在乎。可你却用一副完全新模样出现了,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安月简直是在用看魔鬼的目光,惊悚地看着冷弦:“你居然什么都知道……”
他们果然都是背负着前世的缘在身上的人,明明在下一世,感觉却要比平常人更敏锐,甚至是脑子也比平常人更聪明。
安月叹了口气,本来还想装装,现在知道骗不过去,连装都不想装了。
她开口,什么也不谈,直奔主题:“我是来回我的东西的,皇上,你没有权利阻止……我拿回自己的东西!!!”
冷弦盯着她,用那种眷念的目光。
他告诉她:“朕找了巫师,她说,你没有死,你只是回去了,你回哪儿了?!”
安月漠然地看着他:“你管不着。”
冷弦笑,却笑得那么悲伤,“你以为,你还能离开这里吗?!”
安月凝眸看着他:“你做的还不够吗?!两条命,我都给了,我如今能重生,那是我的运气,可我该还的,都还给你了啊,你还想怎样?!!!”
冷弦就那么看着她:“一切都结束了,现在,我只想对你好!”
“用不着”安月冷笑。
冷弦却伸手就把她连香包一起搂进了怀里,唇附在她的耳边,他说:“你走后,我才知道,父皇留给了我一封信,里面写了,他曾经,是如何卑鄙,恶劣,无耻,拿我让你屈从,为什么你不说,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说呢?!!!”
安月深深呼吸:“我失忆了,你不知道吗?!”
“你之前也没有说,你绝口不提,为什么,为什么?!!!”
安月冷冷道:“一个太后,一个皇帝,怎么可能能在一起,既然不能,说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何必呢?!”
这就是她的想法。
既然月蜉说,她就是和他相爱的那一个人。
“而且就算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安月叹了口气,“皇上,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