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塔?”刘秀才一拱手,“小娘子所说可是灵州大孝子于状元为母亲所建的慈母塔?”
哑姑一听不由得心头一亮,有门道,这秀才居然说得出来龙去脉,肯定也知道现在这慈母塔的所在。
可是万一不是呢?
她忽然有点担忧,因为隐忧,而不敢点头,只是犹豫。
老钟见哑姑沉吟,替她一抱拳,“不敢相瞒刘秀才,我家小奶奶要找的正是这什么于状元所建的慈母塔,不知那塔具体在哪里,我们沿着这灵易方向一直前去,能不能寻找得到?”
一行人不由得都伸长了脖子齐刷刷静等刘秀才回答。
这时候风势变小了,雪片倒是大得出奇,一团团飞旋着砸在大家的头顶、双肩。
刘秀才白森森顶着一头雪,抬袖子扫一下眼前乱絮般的飞雪,抬目远望通往灵易的官道,摇摇头,“只怕小生要让诸位失望了,这慈母塔本来在灵岩城外一个村落,当时成为当地一处景观,可惜于状元后代不争气,一代代凋敝,到了后来竟是人口凋亡断了香火,这慈母塔自然渐渐失去照料,年久失修,日渐露出破败迹象,就在我朝一世四年寒冬轰然倒塌。塔基的砖石和石碑被灵易一姓刘的世家大户买去,就在他家庄园重新堆砌起了这座石塔,可惜砖石塌毁太多,如今修复后的慈母塔已远远不如从前的慈母塔有名,只有矮矮的三层。”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失望的情绪在寒风中的每一张脸上明显挂了出来。
刘秀才发现大家情绪失落,深感不安,赶忙补充:“不过这重新后的慈母塔倒是比从前更有名气,听说每年考试前当地学子纷纷前去烧香许愿,希望沾沾于状元的灵气能保佑自己高中那些养了败家不孝子的人家也都争相去祭拜,求的是子女贤孝家庭和顺。”
他用目光掂量着大家,陪着小心:“如果小娘子你们想去祭拜的话,完全可以放心前去,据说此塔十分灵验的。小生这就为你们手绘一副行路图。”
刘秀才见面前的小娘子怔怔,为了增加可信度,但是也有点不好意思地,“不瞒大家说,今春小生就要下场去考了,所以年前小生也曾去祭拜了这慈母塔呢。”
不想哑姑脱口就问:“修复后有三层高,三层的古塔究竟有多高?”
当然不能问和三层的楼房那个高?这个时代的人,自然不知道现代人的钢筋水泥建筑是个什么模样。
调头四下看,路边一排白杨,挑中一棵粗细居中的指过去,“和这白杨比,可以到哪个高度?”
刘秀才抬头略一打量,“只能高到那第一个分叉的地方,小生听说刘老爷已经向当地官府报请,有心将塔身再修几层,最好能恢复从前的模样。如果快的话,估计开春就会动工,据小生估计用不上三两年的时间,应该能重新竖起一座慈母塔。”
“三两年?”哑姑喃喃。
三年还是两年?不管是三年,还是两年,自己能等得及么?
不,心急如焚,度日如年,必须马上回去,一刻也不能多留。
“那如今的慈母塔也太低了,还不够三个人的高度。”哑姑沉吟,三个人的高度,充其量就是四到五米,四五米和十一层高楼比,差距悬殊不是一般的大。
估计就算自己爬上去跳下来,最多也就摔出个残疾吧,万一要不了小命,到时候拖着残废的身体,要在这没一个亲人的社会里立足生存下去,估计处境够呛。
还是别冒这个险了,保险率太低,冒不起。
前世已经输得太惨,此生再也输不起,所以,必须是万全之策才敢以身相试。
怎么办?
除了塔,还有什么高度能达到十多层楼的高度?
刘秀才见这小娘子不说话,神色间有郁郁之色,心里感念她的救命之恩,不由得也替她难过。
哑姑摇摇头,拉着万儿的手转身告辞,走吧,不管怎么说,不能把这病孩子放在风雪地里挨冻,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再作计较。
众人只能跟着告辞。
虽然同行的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哑姑听了这消息如此不开心,但是也都纷纷猜测是对柳万治病不利,所以一个个也跟着情绪低落下来。
留下刘秀才呆呆站在原地。
兰草已经替哑姑掀开车帘子了,忽然身后刘秀才大大咳嗽一声,“哎哎哎小娘子莫走,小生记起来了记起来了”
声音里无比喜悦。
哑姑不由得一怔,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难道?
果然那刘秀才急匆匆赶上前来。
“小娘子莫失望了,小生刚才差点忘了,这慈母塔啊,不仅仅是灵州府有,其实梁州府也有一座。”
“啊?”
“还有一座?”
大家纷纷疑惑,惊讶。
刘秀才整一整衣衫,详细道来:“据说当年于状元建了慈母塔引得世人纷纷夸赞其孝心可嘉,足可世代流芳。梁州府数位落第秀才听闻人家于状元在其母死后也能这般彰显孝义,他们羡慕,于是商议要集大家之力,效仿于状元,也要修建起一座石塔来,也命名慈母塔。说来可笑,世人都说梁州人痴憨,确实如此,这几位穷秀才修塔只是起了个头儿,苦于财力有限很快搁浅,但是当地百姓竟纷纷出资出力,集大众合力,花费十年,果然修起了一座高可冲天的石塔。遗憾这塔是落第秀才起头所修,所以不像于状元的慈母塔那么有名,以至于到了后来渐渐被世人遗忘,就是我东凉国诸多名胜古迹古建杂志中也鲜有提及,以至于这梁州古塔一直以来默默无闻于世。要不是小生外祖家在梁州府,小生小时候去外祖家玩耍,没事儿常跟着舅家的几位哥儿去爬古塔玩,所以才亲眼见过这座古塔。只是这古塔如今已经不叫慈母塔,叫忘世塔,据说是一位过路化缘的邋遢僧人信口所起,大意就是说此乃一座被世人遗忘的古塔。”
老钟叔听得直抹脖子里的冷汗,区区一座古塔,想不到闹出了这么多名堂,背后还有这么多内情,要不是恰好遇上这刘秀才,叫他们哪里去打听?
兰草看到她家小奶奶的脸色一瞬间就惨白了,本来就是瘦瘦弱弱的一个人一张脸,在满世界雪光映衬下白得透明,现在不知道心里是喜是忧,反正在白衣衬托之下,那张小脸已经不像食过人间烟火的凡俗之人,而是一个刚刚从万丈瑶台之上降落谪居人间的小小的仙子。
兰草紧紧攥着自己的手,一颗心就要从嗓子里蹦出来,小奶奶啊小奶奶,这又冒出来一个什么托名慈母塔的忘世塔,究竟对你是好消息呢还是坏消息,你倒是快点表态吧,奴婢都要担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