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韩云斐双手紧紧地抓着方向盘,目光看向前方。副驾座上,身材健美,面容姣好的暮绵绵倾身过来,一只手攀着韩云斐的肩,另一只手拿着一把轻薄短小的弹簧刀,抵着韩云斐的脖子。
韩云斐平时被暮绵绵调戏惯了,突然来这么一下子着实没有防备,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真以为爷是傻子?”暮绵绵冷笑着在韩云斐耳边说道,“爷的命都差点丢在那山里面了,你十五万就想把爷给打发了?”
那把弹簧刀可是韩云斐花了大价钱为暮绵绵量身订做的,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韩云斐眼里的惊慌一闪而逝,镇定如常地说:“您着什么急呀,行里的规矩不是东西脱了手再给钱的?我不过是从中抽成而已,哪里就是打发你了?价报得低点不过是怕您到时候找我麻烦,放心好了,回了城少不得要出点力气给您卖个高价……”
“少来这一套!”暮绵绵打断她的话,说,“都说无奸不成商呢,谁知道你背后又玩什么猫腻?总之,这次再叫你骗过去我就不是爷!”
您本来也不是。
韩云斐跟在老爷子身边是见过些世面的,但现在刀子抵在喉咙上,也就没胆子提醒暮绵绵的真实性别,只得无奈地说道:“那你说怎么办吧!”形势比人强,谁让她先理亏呢?
“……”暮绵绵顿了一下,说:“至少也得五百万!”
车子往悬崖那边滑了一下,韩云斐连忙稳住方向盘,连脖子被划开了一个小口子也没来得及理会,便说:“您还是别干盗墓了,直接抢银行去吧!”
暮绵绵看着韩云鼎脖子上冒的血珠,冷笑了一声:“还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
“就算您要了我的命也不可能卖得出这个价来!”韩云斐斩钉截铁地说着。很久以后,韩云斐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不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只要安全回到S市,凭韩家的势力,再来十个暮绵绵也不过是小菜一碟,偏偏在这里跟她较上了劲?
暮绵绵继续冷笑,嘴角勾着一丝邪邪的媚,她说:“前段时间你给爷那些资料里随便一样东西都标价几百万、上千万,爷可不是白看的,为什么偏偏到了爷这里就只有十几万?没道理爷拼死拼活地捣腾些东西出来,你开着小车、泡着温泉就把大头占了去吧?”
韩云斐现在十分确定,她就是那个搬起了石头砸自己脚的人,她无奈地解释,暮绵绵却不肯相信,两人吵得不可开交,韩云斐想先把车子停下来,她却在此时推了韩云斐一把,那一脚便踩在了油门上,车子直直冲向前方的山崖……
“少主,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韩云鼎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南宫月那张讨人厌的脸。她迅速地收起脸上的表情,神色如常的准备下车。
南宫月拦了她一下,将一条手绢递到她手上。
她一愣,才发现自己一头是汗。她匆匆抹了抹额头,收拾收拾就下车了。
韩府还是平时的韩府,但整个气氛都不一样了。此时大门敞开,左右两边各有六个人垂手而立。
韩云鼎一脚刚踏出马车便有不认识的丫鬟摆了脚凳,伸手来扶她。还有小厮飞奔着去向韩太夫人通报她回来的消息。等她走进韩太夫人所住多寿苑,一群丫鬟远远地看着她就嚷起来:“来了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里来的大明星呢!
丫鬟们替她打起了帘子,一个五十多岁、穿着体面的老妈妈将她扶进东屋。
人群中间的韩太夫人已经头发全白,脸上略带着舟车劳顿的疲惫,却并没有让她显得老态龙钟,反而更加慈祥。她穿着一身金褐色绣云纹的缎面多绕曲裾,滚了一黑一白两道边,满头的银丝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只在头顶的发髻上缀了花草形玛瑙华胜,髻边则插了一支血红的玛瑙如意金簪,打扮得非常简单,却更显大方贵气。
离韩太夫人尚有三步远的时候,韩云鼎屈膝便跪下了去,韩太夫抢上前去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嚎啕大哭道:“鼎儿,鼎儿,苦煞你了,苦煞你了……”
尽管这个怀抱是陌生的,但韩云鼎却知道这个老人的关怀是真心的。她红了眼眶说道:“祖母,未能在您身边尽孝,是孙儿不孝!”
“不不不,鼎儿是祖母的好孙儿,只怪你父亲去得那样早,丢下这么大的家业和我们几个孤儿寡母的……”韩太夫人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丫鬟小厮侍卫仆妇哗啦啦地跪倒了一片,韩太夫人带来的几个年长的嬷嬷大着胆子上前劝了几句,此时的韩太夫人又哪里听得进去。
这时,一个看起来和韩云鼎年龄相当的男人挽了老夫人的胳膊,语气轻快地笑道:“祖母,您就别伤心了,您这么一哭,我和大哥也跟着难过。我倒是不打紧,可大哥向来身子弱,一时难过起来,岂不是更加伤身?”
“对对对,祖母不哭了,你们也都别难过!”
韩太夫人接了绢子擦了擦脸上的泪,伸了手扶韩云鼎起来。跟着来的青莲哪里敢让老夫人亲自动手,连忙挽了韩云鼎的另一边胳膊撑着她站了起来。
韩云鼎这才能将注意力放在刚刚发话那人的身上。
屋子里除了一群莺莺燕燕的丫鬟婆子和众星拱月的韩太夫人之外,连南宫月都自觉地站在屋外,只有他一个男人站在屋里。
她见过他。
他是韩云鼎的庶弟,比她小两岁,三年前真正的韩云鼎去世以后被被韩太夫人带到庆安养在身边,只每年代韩太夫人从庆安送年货来回一趟。他年纪虽小,但眉宇间却一股掩盖不住的阴沉之气,看着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两人互相见了礼。
“祖母这次回来怎么没有提前来信?这屋子空了这么久了,也没给您好好收拾收拾。”韩云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