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衿小心翼翼的问出口，开口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怕。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奶奶情况不太好了。”顾沉吟看着她害怕的样子，心如刀割。

等到洛子衿和顾沉吟赶到医院的时候，走廊上站了好多人，就连顾沉吟一年难以见到一面的爸妈也来了。

还有洛爷爷的好友温老。

明明站满了人的走廊，安静的却是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大家都不约而同的低着头，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看到洛子衿来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让开一条路，满脸担忧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过去。

“洛小姐，进去看看老夫人吧，她在等你。”护士一直在门口等洛子衿，看到她来了就赶紧叫她进去了。

病房内，洛海正跪在洛奶奶床前，洛爷爷坐在病床边上握着洛奶奶的手，林姝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听到洛子衿来了的消息，洛奶奶结束了她正在说的话，轻飘飘的说一句：“叫子衿进来吧，你们都出去，我想单独跟她说几句话。”

“妈……”洛海哽咽着还想说什么。

可是洛奶奶不打算听了，只是轻轻挥挥手。“去吧。”

“子衿。”洛海出去就迎面撞上着急进来的洛子衿，顿时就低下头了，他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的女儿，只能无力地叫一声子衿。

洛子衿却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完全把他当做是一个透明人，直接从他身边走过进了病房。

在来医院的路上她就一直在绷着精神，现在看到洛奶奶浑然没有一点精神躺在病床上，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她一进去就半跪在病床前，伸手握着洛奶奶想要抚摸她的脸的手，慢慢贴在自己脸上。

“子衿不哭，奶奶只是换个方式陪着你罢了。”

洛子衿也想不哭，也想好好让洛奶奶看看她，可是就是克制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直在往下掉。

“答应奶奶，以后要好好生活，不要虐待自己，听爷爷的话，不要太固执了，因为啊，固执的人……太难了，你要开心。”

“好，我会听爷爷的话。”她将洛奶奶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感受着她越来越低的体温，整个人都被前所未有的恐惧包裹。

洛子衿很清楚，这一次，奶奶是真的要永远离开她了。

眼前浮现的全是小时候洛奶奶教她元素周期表的样子，给她做她喜欢吃的麻辣牛肉的样子，她犯错时候批评她的样子。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呀，我的子衿……一晃眼都13岁了呢……咳咳……”洛奶奶开始咳嗽起来。

洛子衿连忙起身给她顺气。

“还有就是，洛海和林姝终究是你的父母，答应奶奶，和他们好好相处好不好，试一试，就当是完成我的遗愿。”她终究以洛子衿的脾气，等到自己和她爷爷都走了以后，她就是一个孤家寡人了，那样的日子太苦了。

洛子衿犹豫了，洛海和林姝不但没有做到作为父母该尽的责任，就连作为子女该做的他们也没有做到，要不是奶奶身体不行了，洛子衿怀疑，自己都见不到洛海一面。

“答应我。”洛奶奶一直等着她的回答，没有办法，洛子衿只得答应，“好。”

洛奶奶笑了，答应了就好啊。“那你出去叫沉吟进来一趟，我有几句话想跟他说。”

“奶奶叫你。”洛子衿失魂落魄的出来，跟顾沉吟说完就靠在顾沉吟刚才靠的的墙上不说话了。

顾沉吟想安慰她几句，但是想着洛奶奶还在等着自己，只好赶紧进去。

“奶奶。”

“沉吟，奶奶有事想要拜托你。”

“奶奶你尽管说，我一定都做到。”

洛奶奶有些艰难的满意的笑着，顾沉吟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就像是自己亲孙子一样，“奶奶希望你以后能照顾好子衿，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她了，她自己是肯定照顾不好自己的，我和她爷爷也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只得拜托你了。”

“奶奶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一直，永远。”顾沉吟这话既是在给洛奶奶作保证，也是自己下的一个决心。

“有你在，奶奶也就放心了，记住你答应奶奶的话，奶奶会在天上一直守护你们，谢谢你。”

“这都是我应该做……”顾沉吟的话还没说完，洛奶奶就剧烈咳嗽起来。

“医生，医生，快。”

很快一大群医生护士涌进病房，一阵急救之后，医生拿下脖子上的听诊器，“大约还有半小时，家属好好陪她说会儿话吧。”

说完医护人员就退出去了。

最后的半小时，洛爷爷一直在床前絮絮叨叨跟洛奶奶说话，洛子衿靠在一边的墙上一句话也不说，顾沉吟就站在她身边陪着她。

直到最后，洛爷爷叫她，“子衿，跟你奶奶告别吧。”

洛子衿不知道自己趴在窗沿趴了多久，只知道天黑了，所有人进进出出，都没有人打扰她，顾沉吟一直在她身边，偶尔会有人进来跟他说话，他都是小声地几句话把人打发了，然后继续守着洛子衿。

医生下了最后通牒，病人要送去太平间了。

“子衿，让奶奶走吧。”顾沉吟轻轻扶起地上的洛子衿，她一起身就转身把头靠在顾沉吟胸前。依旧是一句话不说。

顾沉吟示意医生和护士把人推走，然后伸手慢慢在她背上抚摸，一下一下的，就像是在给小猫顺毛。

没有听到她抽噎的声音，但是顾沉吟知道，自己胸前的衣服湿了。

“我没有奶奶了。”

“你有我，我永远不会离开。奶奶说了要我好好照顾你，除非你不要我，不然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洛奶奶的葬礼那天下雨了，洛子衿抬头看着淅淅沥沥的雨，这才惊觉，原来已经深秋了啊。

前来吊唁的人们都会在灵堂前祭拜，然后安慰她，很多人她都认识，但是也有很多不认识的，并且她能感觉到来者不善的。

这种时候她一般都不说话。